关洋洋就像是一个最具有耐心的猎人。她一边恶狠狠地盯着对方,一边笑嘻嘻和她成一片。
在肖庭问她:“觉得小芳怎么样?”的时候,她甚至能仰着脸,露出天真的微笑:“很好很好。”
然后,静静等待着一个午后,一个机会。
班主任打电话给肖庭,语气严肃:“我们认为事态严重,很有报警的必要。”
关洋洋在学校里晕倒了,且经过血液检查,有异常。
肖庭皱着眉头,沉声问到:“怎么回事?”
三甲医院的主治医生推了推眼镜:“关同学服用精神类药物这件事情,请问监护人知道吗?”
肖庭的脸色当场就变了。
惨白着一张脸的关洋洋伸出手拽住肖庭的西装裤:“不要,不……要,是,是我自己,要……我睡不着……我自己……不关小芳的事……”
不动声色,一盆脏水已经扣在小芳的脑门上。
小芳拿着双倍的辞退金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一向温文尔雅的男主人居然对着她说:“滚出帝都,不要在让我看见你,否则,你一定会后悔。”
怎么样的后悔?小芳不得而知。小芳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起初那一丁点想要问清楚的心思,随着肖庭第一句“滚”开始就烟消云散。
小芳这才意识到,她从来没有真的认识过这个看上去温文尔雅的男主人。
而后,又换过几个保姆阿姨菲佣甚至大学生家教,都有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
直到,王姐出现。
刚开始的时候王姐很没有自信,她说:“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老妈子,怕和小姐没有共同语言,也不会做手工辅导作业什么的……”
关洋洋却勾起嘴角,她喜欢老妈妈,不,只要对肖庭没有任何觊觎的人,她都抱着本能的善意。
后来,王姐说雇主小姐是她见过最听话懂事的孩子,雇主先生是她见过最温文尔雅的少爷--不过一切都是因为她毫无威胁而已。
*
时间线拉回现在。
肖庭没有说一句话,却开始疏远关洋洋。
关洋洋总是能敏锐地感受到有关肖庭的任何态度上的细微变化。
她选择在下课后守在肖庭的办公楼下,这一守,就是三个晚上。
功夫不负有心人。大概上天都不舍的让这么漂亮懂事的小姑娘等太久。
肖庭在一个大雨夜出现在关洋洋的视线里,关洋洋的眼泪顺着雨水爬满年轻可人的脸庞。
肖庭皱着眉头:“你怎么在这里?”
一边说,一边把关洋洋拽进车子里,随手扯过纸巾试图擦干净她脸上头发上的雨水,丝毫不介意他定制的衬衫西装全部被脏污。
开关被打开。
肖庭就是关洋洋的命门。
关洋洋瞬间被点燃,低声啜泣变成了肆无忌惮的嚎啕大哭,她的委屈溢于言表。
肖庭的手顿了顿,只说:“好了。”语气是说不出的温柔,他自己没有察觉,还有一丝丝洞悉一切的无奈。
关洋洋的哭声更大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咯……”她甚至打了一个哭嗝,鼻子里冒出一个可笑的泡泡。
蔓延了肖庭一周的郁闷情绪一扫而空,他笑出了声。
关洋洋愣怔了三秒钟,没皮没脸地哭声更大:“爸爸欺负我……”
“好了,爸爸没有欺负洋洋,爸爸觉得洋洋可爱。”肖庭温柔地安慰小姑娘。
关洋洋最知道怎么拿捏他,一声“爸爸”,足够让他缴械投降。
“再说爸爸怎么可能不要洋洋?爸爸是洋洋唯一的亲人。”他这么说,不知道是在说服关洋洋,还是在暗示他自己。
关洋洋红了眼圈:“可是爸爸迟早会结婚,生自己的小孩,到那个时候,我就不是爸爸唯一的孩子了。”
肖庭叹了一口气,关洋洋处在最敏感的青春期,他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的反应过度了?是不是洋洋只是在高三的学业压力下更加缺少安全感?
风声雨声是最好的协奏曲,一切都被湮没了。
肖庭真诚地道歉:“爸爸最近太忙了,忽略了洋洋。爸爸保证不会了。”
关洋洋无悲无喜,她功败垂成,事到如今还要用那一声她厌恶到极致的“爸爸”来挽回肖庭的情绪。
她不要他当爸爸。
每一声稚嫩的爸爸都见证着肖庭对关舒瑜此志不渝的爱情。
每一声清脆的爸爸都是对关洋洋的鞭挞,打碎了蔓延整个青春期的美好幻想。
关洋洋厌恶那样的自己,一边讨厌那一声“爸爸”,一边亲密地呼唤他“爸爸”。
又当又立的女表子。
午夜的镜子面前,关洋洋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巴掌。
*
功败垂成,但并不是一败涂地。起码事情回到了最开始的阶段。
肖庭还是那个绅士的雇主先生,关洋洋还是听话懂事的雇主小姐。
他们约定在关洋洋紧锣密鼓的高三阶段,肖庭尽可能不出差,尽可能回家吃晚饭,甚至有时间会辅导关洋洋作业。
关洋洋甜甜地谢道:“您是清北的高材生,辅导我这种学渣真是难为您了。”
她用“您”,宁可用敬语,也要取代那一声心不甘情不愿的“爸爸”。
陈越发现关洋洋的成绩突飞猛进,不,那个阶段的关洋洋仿佛是故布疑阵,有摆烂的嫌疑。
陈越很迷惑,忍不住问关洋洋:“其实这才是你的真实水平是不是?”
关洋洋摇摇头:“运气好而已。”
她其实能考的更好,起码在数学和英语上,她几乎可以拿到满分。
因为肖庭说一口纯正的英伦腔,所以她自从十岁开始,风雨无阻每天都听bbc;
因为肖庭的公司需要操盘手,所以她的天赋,就变成了数字。
对于肖庭的喜欢,爱屋及乌,变成了喜欢他的一切习惯。
早就已经刻入了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