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娴,我可是你名正言顺的夫郎……”
还没说完,只听里头一班衙役拿着杀威棒重重往地上戳了几下,齐声喊道:“府尹大人到——!”
“请苦主到公堂上诉冤情,不得私自喧哗!”
梁羡玉看了眼那堂上人,不是之前见过的府尹,知道自己和殿下有些交情,乃是个新鲜面孔,不知怎的,心下漏了一拍,手心开始冒汗。
这府尹先叫纪元安和宗严明说话,从他们口中知道了来龙去脉后问道:“宗严明,你手中可有证实你与纪明娴所定婚约之物?”
“自然有,大人请看!”宗严明一笑,老神在在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份婚书凭证,两手捧着递给了往来传送的衙门师爷,躬着身道:“还请大人明鉴。这婚书不仅我这里有一份,应天府衙门也有一份,大人可随时派人前往调取、拓印,来与我呈上的对照。”
府尹朝师爷看了眼,见他点了点头,便知这婚书确实为真,便又问道:“那你有何诉求?”
宗严明摸了摸头,憨厚一笑,“老夫少妻的配子,正经说来让大人笑话了。只如今她是我妻,倒也没不好装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想将她介绍给亲戚们认识,图个名正言顺。此番乃是想请大人主持公道,让我们不日就在汴京城内成婚,若大人愿意,小人在此先谢过大人替我们做这个证婚之人了!”
府尹边听边点头,又看向不忿的梁羡玉道:“梁娘子,你有什么话说?这婚书可不是作假的。既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自当本分听从才是,如何忤逆了父母要逃婚?逃了,你这夫郎也并没有计较你的过错,不说一句要追究的话,反倒心疼你辛苦,也是个好人。依本官看,你不如就和他好生过日子……”
梁羡玉当即跪下抢白道:“大人,民女有冤!我要反告这两人强抢民女!他们说我是那纪明娴,可我分明是青州梁羡玉,我从未见过这两人,又何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请大人明察!”
一旁的纪元安冷哼道:“你再犟嘴,也拗不过事实去。我不是自己来的,家里仆婢带了不少,更有三个族老,他们从小便见过你,还见过梁氏、二姐的,这时候还敢抵赖?”
“那你就将他们带来,我们一一对质!”梁羡玉低下了头,脸色微微发白,却攥紧了拳道。
“好,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纪元安道。
“我看你们两个才是坑蒙拐骗到衙门来了!”
争执间,梁羡玉不由看了眼衙门口,见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人都没有来,眼底闪过一丝绝望。
……
衙门外,随着天亮,这件发生在汴京的逃婚之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更有好事的说书先生编了一套本子,在重裱糊过的樊楼外辟了专场来讲。
“这纪家娘子也是胆大心眼也大,偏生不喜欢梨花压棠,想攀上别的高枝,眼巴巴从应天府逃来了咱们汴京。想呐,汴京人多,那些王孙贵公子也多,她自恃貌美,岂能不挑花了眼?可往上贴了几次,无人理会,她才知空有美色也算不得什么,叫她脑筋一转,偏又想出个别的歪招来,大家伙儿猜是什么?”
“是什么?”听的人还不少,水灾才去了,大家心里都憋着闷,听说这樊楼前有不要钱的说书听,便来了许多,当下讨论得热火朝天。
“这纪家娘子,是打算了近水楼台,另辟了条蹊径——不当丫鬟,却去当解库里的柜缺。大家想啊,解库里来往之人非富即贵,首先便把那空有爵位的排了在外,其次嘛,看多了金银宝物,见识也能多些,真遇到了那些王孙公子,她也能攀谈一二,一来二去的,不就成其美事了吗?”
底下人听得大笑,“这么说,这纪娘子倒有些聪敏在身上,只上赶着做不成买卖,真有人因此看上她不成?”
那说书先生笑道:“据我所知,还真有被她骗倒的,只不知确切是谁。这回她所嫁郎君从应天府赶了来,将人堵到了衙门里,只看谁来救这纪家娘子,谁便是那受骗之人了!这都是后话了,我们先说说这纪娘子是如何勾引了……”
酒楼三楼处的一处便阁,坐了个世家公子打扮之人,听了说书人的话,看向了衙门方向,眸色阴沉。
他也没想到能查出梁羡玉和宗家还有这样的渊源,既知道了,便想让汴京城里的百姓们都做个知情人。
要不是因为她,殿下也不会冷落三姐,三姐更不会埋在了那堆瓦砾之中……
想着,他把玩在掌中的瓷杯应声而碎。
……
陆静和在李阿娘口中得知了那套衣衫的来历后,便带她赁车到了东华门外,问了那守门的禁卫可否进去请榷货务的靳推官出来,她们有事相求。
那禁卫看了眼天色,说榷货务的人在倒是在,不过要等他们下值,这等时辰他却是不好进去打扰的。
陆静和身上没带钱,只能陪笑道:“事急从权,还请您通融一次,抬抬贵足,帮我们进去通传一声吧!”
那禁卫才不肯。
榷货务的人常常通宵办公,这个时点进去,只怕会白白吃他们的排头,他又不傻,哪里会上赶着找不自在。
陆静和见他如何都不动,走出几步,忽然对着李阿娘一看,果断道:“跪!”
两人一齐跪在了东华门前,一老一少,颇引人注目。
那禁卫不得不过来训斥道:“你等做什么?说了等下值就能见到大人们的,岂能在这里下跪?有冤去开封府衙门告去,别惊了贵人们的驾!”
陆静和放大了声量,越发招引众人注意她道:“我有要事找靳推官,不见到他,我今日不会和大娘从这里挪开自己的膝盖!”
这才逼动了那禁卫去叫靳推官。
一见人来,陆静和扶起李阿娘,飞快地和靳推官说了梁姐姐的事。
如此,消息便飞入了禁中,来到庆寿宫内。
赵释坐在外间听着杨彪转述,听他说起梁羡玉逃婚事,过去她的种种情状,忽然无比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脑中。
她一直说,有件事想有求于他,或许就是这件了,可他自诩了解她,竟然未曾深思过其中或许有什么隐情,以至于让她今日陷入如此险境……
赵释血气一时逆反,竟又蓄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