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姿明显地感觉自己和李铭绅起了争执。哪怕是在离开百货公司之后,他等着她上车,到了公寓之后,他提着刚买的包装袋下了车。他走在楼梯前面,她在后面跟着,然后开锁,让她进门后落锁,自然地就跟往常一样。
可是气氛就是奇怪,怎么都奇怪。
在寄人篱下这种尴尬的状况下,她深知反目带来的后果是她无法估量的。裴姿把衣服袋子都扛回房间,坐在地板上靠着床尾,像牙疼一样嘶嘶抽气。
要你多嘴!要你善为人师!说不准下一秒人家就把你扔街头去了!
裴姿托腮懊恼,拧着眉头叹气。她瞥了眼刚买回来的衣服,就迅速站起来拧开门看看外面的动静,只有书房门紧闭。于是她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在客厅里好像做贼一样走动,先把衣服都拿去洗掉晾好。
夹带着湿意的长裙随风飘动,占据了阳台大多数的位置,那件男士的白色衬衫缩在角落不言不语,倒是显得惹人怜爱。
忙完这些后她又看了眼书房,最后拿起钥匙出了门。
在书房靠着椅背的李铭绅听到了关门声,他视线游离,桌面几叠书压着画卷一角,抽出来一看就是那只流浪猫,又是楚楚可怜又是凶相毕露。
他知道裴姿说的有她的道理,只是自己的意见不是随波逐流,而是向来漠视这些事情。世界里浓墨重彩的画卷和设计图多了,也塞不下其他东西了,而他也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错误。
裴姿出门后满街游荡,风拂过脸好像是在安慰自己,最后一叹气想找个人说话,就循着路标找到了安秀珠住所。
她俩已经互通过家庭地址,听到门铃声,安秀珠拉开门见到是裴姿后有些诧异,然后记忆一下回溯几天前。
那天开门后看到是李铭绅时,安秀珠没忍住倒退两步,然而在了解到他就是裴姿所说的“亲戚”后,把药递给她在回家的路上嘴巴还合不拢一直琢磨。
好歹自己跟李铭绅也是小学同学一场,这同龄的亲戚可谓是闻所未闻,话说回来自己好像也并非见过他家里人来给他开过家长会,随后不久他就出国了……而且李铭绅听到亲戚的时候,那个微表情是挑眉不可置信吧?对吧!
安秀珠一边揣测着自己的推断,街上无人,附和的只有温凉的路灯。回到家后看着在客厅翘起二郎腿翻动法律书的安珉贤,她凑了过去,神色凝重:“哥,问个问题。”
安珉贤被她忽如其来的靠近一惊,抬眸就往远处一挪,拿着书的手抖了抖,纸张颤颤:“有话好好说,问什么?”
安秀珠好像福尔摩斯上身,把背靠在长椅背上双手环胸半眯着眼睛,煞有其事地问道:“你跟李铭绅那么熟,有见过他亲戚吗?”
不晓得自己妹妹要作什么妖,但他歪着头想了想,诶了一声:“好像还真没有!”好像连家长会都没见过家长吧,那时自己还鼻子朝天嫉妒极了也假装不屑一顾说:考那么高分有什么用,连炫耀的人都没有。
要是自己能蝉联第一,他爸妈早就敲锣打鼓了!
安珉贤好像想到了什么,啪地一声合上书对她说:“不过我倒听说好像是家庭重组变故所以才亲戚来往不亲近吧……”又嗤笑一声,好像是为接下来的话也感觉匪夷所思,“还有小道消息说,他们家的保姆每个三个月都要换一个呢。”
安秀珠被后者吸引了注意,眸子里是迷茫不解,“为什么换呀?”
他翻了个白眼把书拿起来继续看:“都说是小道消息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莫非裴姿是重组家庭到美国的亲戚,然后来韩国找李铭绅的?她实在是揣测不明白这俩人的关系,唉了声叹摇摇头回房了。好奇地心痒痒,可是好像也不好问人,谁能救救她!这口大瓜还有解密的一天吗?
她晃了晃神,裴姿在安秀珠面前招招手,让她回魂:“在想什么?”
安秀珠快速眨了眨眼,啊了声:“在想……想你怎么忽然过来了?”
裙摆轻晃。她看似镇定,实则指尖微颤绞在一起。裴姿抿了抿唇,眸光闪烁:“就想找个人聊聊天。”其实放在平时她不会做出这么突发奇想的举动,在没有联系别人前就贸然登门拜访,不是自己的风格。
可是越想越憋屈,甚至还有点委屈地想掉眼泪。
独身一人在无不及防的时候来到了陌生的国都,都是未曾见过的人和风景,可是这一切分明不是真实的,自己也无法割舍下前二十年的回忆重头再来,想念的人还在很多个明天的时间里生活着,这种感觉一点都不好受。
安秀珠懵懂,但能感觉她情绪似乎有异,有些着急了,连忙带上门关好就陪她四处走走。
过了好一会,等迟暮余晖落尽,等风也停滞下来不再安抚每一个夜行者,等路灯开始温凉地映照着磕绊不平的水泥地,把两个少女的走动的轻晃身影慢慢拉长。
安秀珠背过手,看着裴姿白皙的侧脸,平日总是盛满热情和暖意的琥珀色瞳孔里带着不自知的焦虑和迷茫,安慰地说:“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情,我都一直在,只要你想告诉我,随时来找我好吗?”
裴姿勾起唇角笑笑,只是弧度不再像往常,只是眸光微软。
不会一直都在的,这里的一切都是过客,总有一天她要回去的。
好像随着意念的坚定,安秀珠笑得明媚,像是一个真正的小太阳般:“我还记得你那天救了媛媛,那会大家都在害怕呢,就你一个率先冲过去了,好像有了一个念头就会坚定不移地走下去,勇敢且幸运。”
“现在的不安都是暂时的,一切都会好的。”
裴姿回到家,放下钥匙就到岛台洗洗手,拿出咖啡粉和机器,按他平常的喜好做了杯美式。她拿起热水壶浇在平铺咖啡粉的滤纸上时,水簌簌流下,把粉末融化然后点点滴滴落下。
她深呼吸,镇定自若地走到书房门前敲了一遍,无人应,又敲了第二遍,直到李铭绅出声后才进来。
裴姿抿唇走近他,好像是在认错,却又偏偏抬起下巴很委屈的样子,眼底的意味能直接从面上看穿。咖啡并不放在桌子上,而是由她端在手里。
李铭绅默叹了一声,顺从接过放下咖啡,陡然感觉颈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