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的黑像是无尽深渊,慢慢吞噬着梦中的人所产出的欲望,然后黑夜的势无限扩张直至世界边境,而这月便是夜的施舍。
给注定要被吞噬的蝼蚁一丝所谓的希望,让他们在茫然中乘着月光思索逃匿。
“无邪,你快出来,”鸢尾佝偻着背寻找消失的石头,“如果你被我找到!”
这其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但是你如果是自己出来的,那么......”
话音未落,黑雾从虚空中来。
鸢尾站直了腰身,双手抱在胸前,下巴微抬,半眯着眼。
就这样睨面前的黑雾。
一瞬,两瞬,三瞬......
鸢尾脑袋转了方向,继续先前的姿态。
无邪就要融入黑夜,一团黑慢慢变幻。
【我下次不变石头了。】
这句话出现在了鸢尾的面前,她伸手想要打散,却发现无法触碰。
“我现在是不能碰你了!”鸢尾瞪着一双美目怒斥。
已是半夜,周遭静的可怕。
“好!不碰就不碰!”鸢尾转身进屋,留下孤傲背影,发尾扫过无邪化成的那排字,瞬间打乱。
无邪:......
鸢尾搬来青峰之前,在后山住了许久,那时她不过七八岁。
家中遭遇巨变,被师尊救回奄奄一息的她暂时安置在后山,唐清德在东苑,鸢尾在西厢房。
当时的鸢尾没有现在这般惧怕唐清德,她时常跑去师尊的院子。
后来唐清德下山了,她便一人住在荒无人烟的后山。
后山空旷,哭一声便有十声的回音。
鸢尾便不再哭,日日沉默。
可害怕不会像声音一样消失,只会尘封在泥土里。
唐清德后续归山数次,便是认了她做弟子,教习知识严厉无比,鸢尾常常被吓得哆嗦,可又不敢反抗。
师尊可是她的救命恩人,不可违抗。
在后山过了几个秋,鸢尾出去过一次。
当时她看着繁华的隐天宗,满心欣喜。
自那以后,鸢尾极少离开后山。
仲秋时节的后山枯叶满天飞,一脚踩下去咯吱作响。
鸢尾那时已会腾飞之术,但她极其爱在秋日里慢慢行走,听着枯叶在脚下的声响。
就好像这样做,后山便会热闹起来。
干燥的冷风卷起枯黄的树叶,在微微金黄的日光下仿佛漫天的蝴蝶。
鸢尾置身于中,不知不觉走到了后山的禁地。
所以当危险出现时,以她的反应并未第一时间发现。
一瞬之间,黑雾覆盖四周的每一寸空间,不断挤压着余下的地盘。
鸢尾反应过来时,早已逃不出。
她随手捡了根枯木握着,将灵力灌入,照着脑海里师尊教过的剑术舞动着。
小臂带动手腕发力,指节泛白死死握住枯木,面前的黑雾犹如一张巨大的网,挡住了逃跑的路,也堵住了满天的光线。
鸢尾的恐惧仿佛汹涌的潮水肆意流窜,被尘封在地下的害怕涌了出来。
黑雾招摇得很,将鸢尾定在原地,捋捋她的衣裙,翻翻她的长发。
森冷的气息在鸢尾的身上攀爬游走,阴冷不适的感觉充斥着鸢尾几乎空白的脑袋。
鸢尾想要出声呼救,却发现无法开口。
她当时就像一块菜板上的肉,动弹不得,任人宰割。
僵持片刻,黑雾退却。
鸢尾瘫坐在地,大口呼吸着,由于交换气息太急躁,她开始咳嗽,眼泪混在其中糊在脸上。
她想起了家中出事那一夜,鸢尾被父母藏在柜子里。
那一夜,鸢尾也是这般哭着。
黑雾消散,四周又显现了出来。
依旧漫天枯叶,日光金黄。
鸢尾撑着身子起来,拖着被吓软了的双腿走回小院。
她慌不择路,在林间穿梭着直至黄昏。
外出历练归来,又经历突破,鸢尾早就累了。
她躺在床上,任由月光从窗棱倾洒在床边,后半夜,月光淡如水。
鸢尾莫名想起了多年前与无邪的相见,这么多年过去了无邪依然这般黑。
黑如墨,黑如墨啊。
鸢尾闭了眼,回忆在脑海里流转。
她那时跑回后山小院天色已晚,鸢尾关上所有院门,用被子将自己包裹住。
想来也是单纯,如此这般怎么可能抵挡黑雾。
但小鸢尾当时不过十一二岁。
干涸的泪痕贴在娇嫩的肌肤上,在温暖且不透气的被窝里所有痕迹被融化。
只剩恐惧。
不出所料,黑雾翻过了紧闭的门窗,撬开了鸢尾的被子,撩开了她额前的秀发。
一团黑与鸢尾面贴面。
“啊!”
“啊!”
十一二岁的鸢尾同十八九岁的鸢尾一同尖叫,一同嘶声尖叫。
“无邪,你在干嘛!”鸢尾看着被子上的黑雾问道。
天已大亮,白哄哄的。
“你能不能不要吓我,无邪,”鸢尾坐了起来,捧起一团黑雾说道,“我会被你吓死的!”
鸢尾抛开黑雾,无邪消散在空中,她推开院门走了出去。
【没吓你】
“你问我为什么?你说你没吓我?”鸢尾伸了个懒腰,运气走经脉。
青峰风光无限,清晨更是靓丽,四处都湿漉漉的充满水嫩气。
鸢尾指尖聚气凝聚了一颗水珠,引动着。
她随口回答无邪的问题:“你黑呼呼的不好看所以我会被吓。”
就是这样,无邪种小屁孩肯定自尊心受挫不说话。
今日晨间会练,她已经半月未参加,不知进度如何。
鸢尾将无邪抛在脑后,提起斩念便飞身入了云间,她辟谷已久,口腹之欲不算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