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那洞口的入口处,一身绯袍的云川卫指挥使盛应弦正站在那里! 赵如漾:!!! 他瞠目结舌,不可置信地一瞬间睁大了双眼,又下意识地转过头去,望着屋中负手而立的“拜月使”傅垂玉。 而傅垂玉刚刚在与他说话时,因为仿佛看到他一意孤行、无法被说服而极度痛心,刚好背过身去;因此他此刻是背朝着盛应弦与赵如漾的。 赵如漾看着傅垂玉的背影,又转回头去盯着盛应弦——他看得出,盛六郎因为面前的暗门骤然被打开,一时间也惊讶不已——不知为何,他呆了片刻,忽而一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高亢而尖利,听上去颇为乖戾而刺耳。 “原来……是这样啊——” 他的尾音到最后已经急转直下,听上去竟然有几分似笑似哭。 盛应弦也因为刚刚面前的板壁上突然出现一个洞口,板壁向着一旁滑开,而被吓了一跳。 他不由得眯了眯眼。当他看清站在洞口那一边的人,竟然是长宜公主的那个新宠袁崇简的时候,心头翻滚而过的情绪有一丝复杂。 他刚刚就在想这位“逐日使”的声音仿佛有点熟悉,但之前“天南教”设下声东击西之计,假意袭击小师妹、结果真实的目的却是劫走小折梅的时候,他已经与这位“逐日使”交手过一次。他本以为这种隐约的熟悉感是来自于那次短暂的交锋,却没想到这是因为—— 袁崇简,“逐日使”裴系舟,还有他刚刚得知的那个身份——前朝余孽赵如漾,全部都是同一个人! 他有丝愕然地盯着面前那位末代皇孙——赵如漾刚才说“末帝秘藏”本应属于他,而以他的年龄来判断,是末帝之孙的可能性最大——但他长年养成的战斗意识占了上风,身躯行动得比大脑还快,“唰”地一声,就抽出了宝剑,剑尖直指赵如漾! 但是,很奇怪地,赵如漾却没有立刻拔出剑来与他对峙。 他只是向后疾退了几步,目光紧紧地锁定面前的盛应弦,却微微向着傅垂玉的方向偏了一下头,口中喊道: “怎么?你真的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放任盛六郎对我下手吗?!” 盛应弦:……? 以他对“逐日使”裴系舟那一天的短暂交手来判断,此人的武功也不弱,并不可能在他面前连抵抗的一合之力都没有。 可是现在……他这是在做什么? 盛应弦决定不再多做思考,而是着眼于拿下眼前的对手再说。 现在“拜月使”傅垂玉似乎并没有立刻出手的意思,这很好。倘若天南教左右护法联手的话,盛应弦并没有信心一定能够取得胜利。 他决定先擒下这位左护法“逐日使”裴系舟——不,赵如漾。 他一个纵身,就跃出那扇暗门原本遮住的出口,挺剑直冲着赵如漾的胸口刺去! 赵如漾再往后疾退数步,竟是丝毫不加格挡,只是左右闪躲,勉强避开盛应弦如电般的剑势。 盛应弦剑剑不离他的前心,赵如漾论单打独斗的本事,本就逊色于他,只不过几番进退之间,已然险象环生。 在盛应弦的剑尖几要一剑刺入赵如漾胸膛之前的那一刻,赵如漾蓦地高声大呼道: “傅垂玉!你好狠的心!!你想眼睁睁看着我死吗!” 下一刻,只听得“叮”的一声,一柄剑由旁边倏然伸过来,及时在盛应弦的剑尖刺破赵如漾胸膛的前一瞬,架住了盛应弦的剑! 而傅垂玉这一转身,再持剑抵住盛应弦的剑刃,他的正脸就避无可避地暴露在盛应弦的面前! 那一瞬间,盛应弦无法遏制地猛然睁大了双眼! 他的双眼充血,鼻翼翕动,嘴唇微颤,连持剑的那只手都在发着抖,胸口绞扭得似要炸裂,血冲上了他的头顶。 “你……你就是傅垂玉?!” 他不可置信地注目面前的那道身影,声音听上去都扭曲了。 “天南教右护法,拜月使傅垂玉?!” 可是还能如何欺骗自己呢。 面前的这个人,正是持剑架住他手中那柄御赐宝剑、及时救下了赵如漾这位前朝皇孙的人啊。 那人头戴锦冠,将往日一头如云秀发都高束起来;月白锦缎精心裁成的男装,裹在她高挑纤长的身躯上,单薄得令他心下一悸。 她的声音琳琳琅琅,如细碎的雨珠,跌透繁枝密叶,一如往日。 “是的。盛指挥使,正是我。” 她的目光澄澈地停留在他的脸上,似有无限的眷恋,但语声却是毫不容情地落下,如一柄从高处决然坠落的利刃,一瞬间就斩断了那些绵绵密密的情丝——与迷思。 “我就是拜月使傅垂玉。”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唤出了那个他们两人都无比熟悉的称谓。 “……弦哥。” 盛应弦:!!!!! 在她的语声落下的那一瞬间,他持剑的手猛地抖了一下。 双剑再度砰然相撞,发出琤琮的金石之声。 赵如漾慢慢地往后再退了一步。 可是盛应弦已经无暇再去顾及他了。 他张了张嘴,半天才能够找得到自己的声音,似是哽在某处,十分艰涩才能够挤出几个字来。 “……折梅!你……你怎会如此……?!你……你如何成了这个样子?!” 她静静微笑,如同一尊面容精美而生动的偶人那般,语气没有一丝波动。 “从一开始,我就是傅垂玉啊,弦哥。”她柔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