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这个明知是幻阵的地方待了三天。
村子的郎中医术高明,莫兰亭的伤好的很快,一日也能多清醒一刻钟,只是依然说不出话。世殊萎靡了好一段时间,但精神气总算是跟着莫兰亭的好转而回升。
只是除他以外,秦窕她们并不完全信任这个“神医”。这理所应当。
期间他们也言明过幻阵对于修行之人的损耗,但世殊总是沉默地低下头,留下一句“无妨”便又坐回莫兰亭床边。
他像个失意之人,要抓着什么才能支撑下去。
秦窕和裴宁见此尚会有所保留,可魔尊向来直言不讳:“你有没有想过,你师弟在这里永远都好不了。”
世殊倒水的动作一滞,对他苦笑道:“那我又能怎么办呢?”
“堂堂魔尊都不敌此人,我又能怎么办呢?”
他复问一遍,眼里像是罩了一层雾,再不见几日前明朗的少年意气。
此言一出,这场交谈也只得作罢。
就当他们以为自己会被长时间困在这里的时候,第七日傍晚,莫兰亭出了事。
郎中给莫兰亭煎的药里多出了一些东西,秦窕听见世殊的惊呼声赶进去时,他正颓然地靠在桌上,面如死灰。
秦窕一只脚还没踏进屋里,世殊手里的剑便已迅疾地横在她身前。他的神色极冷,眼光似要洞穿她:“郎中煎药时离开过炉子,裴宁和魔尊都在屋里,秦窕,你在哪。”
秦窕顿时明白过来。
她不可置信道:“你怀疑我给莫兰亭下毒?”
世殊不语,只握着剑看着她。
“我见到了幻境,被人引到河边推进了河里。”秦窕并不示弱,坦然回应。
世殊垂下眼,安静地将剑入鞘,秦窕盯着他的动作,果不其然,他眼中翻涌起狠戾,再抬眼时一掌向她打了过来。
秦窕只感到身后一道力气,有人按住她的肩膀将她拖后了好几步。
裴宁用剑迎上这一掌,他看向世殊,语气温和不可移动:“同为仙门,师兄不要失去理智。”
魔尊负手站在秦窕身侧,也道:“幻阵最损心神,关心则乱。”
“呵……”
世殊与裴宁僵持,不愿收回手,话音凄然:“自诩清醒?”
“我虽然绝望多时,但我很是清醒。”
他恍惚间笑出声来,黯淡的目光定定落在秦窕身上。
秦窕与他对视一眼,不自觉想起来叶亦惟给她送毒酒时的眼光,一时间头皮发麻。
他猛地发力,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裴宁。
“你不是说你被人引去河边推进水里了吗,秦窕,你全身上下哪有一点儿水气。”
他咄咄逼人道:“况且,那日我们一道过河,你不可能没见到岸边的了生花吧。”
秦窕对上他的目光,居然哑口无言。
她的沉默引来裴宁的视线,这个才搁置手刃她计划不久的男主角眼里又蒙上了怀疑。
这处境很不好。
“我——”
秦窕开口想解释,又被世殊打断:“你与兰亭无冤无仇,为何要害他。”
他明显不是在问,秦窕看着他,只见他的表情变得悲伤而痛苦。他艰难道:“兰亭看见你杀了师父,对吧。”
秦窕握紧双手。
事情成串在她眼前演过,一惯的敏锐让她顿时反应过来。
“世殊,你——”
和遮面男子是一伙的!
秦窕心急开口,却忘记了系统的禁制,她的话被脑子里蜂拥而至的警报生生截断,后半句直接卡在喉咙里。
脑海里仿佛在开警报检验大会,她额头都被扯着疼,差点一歪摔在地上。魔尊手快扶了她一把,等她脑中再恢复清明时,已经没有解释的余地了。
秦窕此刻看起来脸上苍白,身形不稳,又缓了一阵,就像是被人戳破罪恶事实无法解释的蠢货。
余光的范围很广,她沉默中看见裴宁微颤的手和世殊微不可察的笑。
他得逞了。
系统禁制在前,秦窕无法说出自己的发现。她无力地张了张嘴,轻声道:“我问心无愧。”
世殊依言,拔出剑又扫过来,这次裴宁没拦他,反倒是魔尊又出手,世殊一剑落在地上。
魔尊淡道:“事无根据,还是不要靠猜测断案。”
他冷笑,神情居然阴郁:“可她的剑插在我师父胸口呢,这也算没有证据吗。”
“这是在幻境。”
魔尊波澜不惊。
两人相持不下,直到郎中从屋里走出来,世殊这才放弃,跑上前询问。
三人分开前,裴宁复杂地又看秦窕一眼,异样情绪没见天光,便被他悉数收回。
他声音冰冷:“如果你害人,我会亲手了结你。”
.
了生花的用量不多,莫兰亭的情况很快稳定了下来,世殊也开始继续没日没夜地守在他身边。那日的事端没有再被提起,却让秦窕与裴宁这段时间艰难建立起的一点信任荡然无存。
世殊算是明摆着的敌人,即便他毫无动作,秦窕也放不下心。
幻阵是遮面男子的拿手好戏,她们身处其中就像是困兽,要么被捕兽人活活熬死,要么釜底抽薪,绝处逢生。
约莫到第九日时,做局之人终于按捺不住,麻烦又找上了秦窕。
那人选在天气很好的一日,微凉的风能吹起秦窕身后散开的头发。
她怀里抱剑,被人拦住了去路。
世殊大概是几日都没睡好,眼底两片乌青,神色有些阴沉,与最初相见时判若两人。
秦窕还摸不清他的修为灵力,便试探道:“你想干什么。”
“报仇啊秦窕,明知故问。”
世殊不自觉笑起来,他的语气几乎和那个与雾为伴的遮面男子一样。秦窕慢慢握紧了剑。
他似是不想再对秦窕遮掩自己的身份,他走近秦窕,压下声音对她说:“这段时间在幻阵里感受如何?这些精彩的戏码,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