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眨眼间如白驹过隙,没有丝毫迟疑与留恋,日子一天天按部就班,刷仿佛没有尽头的题,聊着不知哪天就会在没音讯的天,充实却并没有满足感,好像除了考一个好大学,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个人规划。
对于越小越闭塞的地界,年味反而更为浓郁。家家户户忙前忙后,急着置办年货,忙着大扫除。
高中生的一大优点,便是不用过多接触人情世故,送礼拜年互相恭维,都是那些大人的事,而我们最大的事也就是在大人问候我们学习情况时谦逊的说句不走心还行,再配合上一成不变的微笑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毕竟其他事情,都可以以学习为由推脱不是吗?
作为高中生的我则显得更为轻松,不需要应付亲戚,不需要吃下一顿又一顿的鸿门宴,甚至不需要走出我的房间。
他们十分乐意我的透明,存在感低到即使聚在同一张餐桌上,也没人会注意到我,即使今天一天没有出现在餐桌旁,也没人会去特意叫我吃饭。
新年,过的如此快乐与悠闲。
灰色地面,灰扑扑的桌子,雾蒙蒙的窗,黑色柏油马路,没有叶子的光杆枯枝。
寂静,衰败。
可能别家还在欢欢喜喜过大年,但我的目光所及便是如此,至少这种景象从来满溢在我的视野里。
如果有人往窗内瞥上一眼,就会不由得定睛再看一眼,因为靠近窗边的桌子上,摆着一个行尸走肉,表情放空,目光涣散,像是同一个姿势维持了一整天,麻木,僵硬。
那是谁呢?
哦,我。
咕嘟咕嘟。
谁?
居然是父亲,今天一大清早,他便带着继母和那个孩子出门逛商场了,估计中午在外面吃了饭。
“我们晚上可能去逛灯会。你弟弟说想放鞭炮,你记得去旁边小卖部买点鞭炮呲花,不过别买多了,够他放的就行。”
几句交代我来回反复看了几遍,终于咂么出些真正用意。小卖部的鞭炮比商场便宜,而我自然不需要玩这些浪费钱的玩意,毕竟我的存在,已经浪费了不少不必要的钱。
“好的。”我面无表情的放下手机,又孜孜不倦的潜入题海。
小物块年年不变的在斜坡、传送带、大木块上跑,以原点为圆心、一为半径的圆从不会因为年岁的迁移而有所变化,正常人DNA从出生便几乎一成不变。
人们的固有思维下理科从来不被归为浪漫的范畴。
一时的风花雪月固然怦然心动,但保质期短暂,令人惴惴不安。感动岁月的永远不是惊鸿一面,理科的踏实安稳会在长久的时间长河中沉淀升华。要知道,琉璃金银固然绚丽晃眼,淡雅的青玉却更加韵味悠长。
亘古不变的,更值得珍惜。
这大概便是我执着于理科的原因。
华灯初上,星河掩映在万家灯火之中,点点星光、禁放的孔明灯仍有几盏孤零零的飘荡在黑漆漆的夜空中。
隔音效果差到不开窗都能将十几米外的声响听得一清二楚的房间里徒留我一人孤坐。倒也不觉得有多孤独,只是周围环境太过热闹,反倒是衬得我有些不合群。
“咔擦。”门开的声音。
“爸爸,南歆雨会不会没给我买鞭炮啊,我会被气死的。”“怎么会,她肯定买给你了。”叽叽喳喳,扰乱了我的出神。
我惊讶于他们回来的如此早,却在抬眼看表之间发现竟不觉已经快要凌晨。
“喂,你给我买的炮仗呢?”弟弟推门而进,门因为惯性被甩在墙壁上,发出“咣”的一声,来来回回撞击,我不觉生出些烦躁。
我只是抬眼看了一眼这个我姑且称为弟弟的人,又抬手指向一袋子烟花爆竹,便又埋在书里,不肯再分出一丝精力给那个小胖子。
他倒也没再无理取闹,拿上那个塑料袋便冲出门外,顺带喊上了他的爸爸妈妈。
撒娇、纵容、欢声笑语。
不一会儿,那熟悉的聒噪从楼下传了上来。可能凑巧,我顺着窗子,竟能看到那三个人围在一个呲花面前,点火的、捂耳朵的、大喊大叫的,分工明确。
一派祥和。
不知为何,我的目光像是被502粘在了窗外,急得我皱起了眉,却并没有移开分毫。
“咕嘟咕嘟。”信息提示音再一次帮我转移了注意力。
“新年快乐啊,给你们看看大烟花!”吴甜凤在群里给大家直播烟花,不一会,不少同学加入了秀烟花的行列中。
“我们这有花火大会哦~超级漂亮!”“我给大家表演个仙女棒变风火轮~”“给大家听个响~”“你们这都不行,我这能持续一小时!”“你可就吹吧~”“咋滴,还不信,这一个小时你可别眨眼昂!”
很有意思,明明只是同班半年的同学们,却温馨的像是多年好友。
祝安兮的烟花很特别,居然能在空中绘出一副墨竹,烟花明明是喜庆热闹的象征,却能在他那无端生出几多平和沉静,仿佛能涤荡早已在浮沉中混浊的灵魂。
楼下的刺耳笑声与同学群里的互相祝福形成了鲜明对比。
“新年快乐!”“同乐同乐!”“愿我们明年均能顺利上岸哦!”“上天保佑~!”
不知不觉新的一年已然到来,爆竹声已愈渐微弱,烟花仿佛过了兴奋劲,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升向夜空,冷淡的仿佛耗尽了对人类的所有耐心,开始敷衍那些还坚持不睡的人。
我像是个小偷,盗窃着别家的欢喜与热闹,偷到后才发现,原来只是一场空。该是你的,不用争不用抢,不该是你的,便是用尽一切手段,也只是黄粱一梦、镜花水月。
烟花易冷,温情难得。那一瞬的绚烂转瞬即逝,人心的温热又能撑到几时?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