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姝疑心自己看到了好多天没猎到食物的饿狼。
好在谢徇还未丧心病狂到那般地步,仔细替她掩好床帐后便走开几步背过了身去:“吞吞换罢,我不看。”
看着床帐上透出的男子颀长挺拔的背影,郦姝咬咬唇加快了换衣服的动作。
听到背后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动静,谢徇闭了闭眼强忍住想要回过头去的冲动。
不行,那样会吓到吞吞的。
好的猎人,要懂得循序渐进,才不会惊到胆小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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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膳房的动作很快,不过一柱香的时间就有人送了食盒来,因为早已过了平日用晚膳的时辰,他们便只送了几碟好克化的清粥小菜。
不过虽然是清粥小菜,但粥是鱼片粥,小菜也有七八样,丝毫不简陋就是了。
谢徇亲自将食盒里的小菜一一摆开,又端起粥碗来用瓷勺搅了搅:“吞吞自己我还是我喂你?”
郦姝不由得瞠目,同样是红口白牙,他是如何说出这般厚颜无耻的话来的?
可谢徇就那样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一定要她选一个。
“我自己来!”瞪了谢徇一眼,她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
郦姝被敲了一下的肩颈依然酸痛,连带着右臂都麻麻的,抬手都废劲。好不容易从衾被中伸出胳膊来,她又犯了难。
谢徇人高马大,寝衣也又肥又长,袖子直将自己的指尖都盖了过去,再长上几寸眼看都能上戏台子上去唱戏了。
谢徇也不催促,就这么静静看着郦姝跟自己的寝衣较劲。
堪破内心之后,他再也没了顾忌,灼灼黑眸中泛着幽光,甚至连半分身份转换的不自在都没有。
徇者,同循也,可他这一生本就与循规蹈矩无关。他连弑兄夺位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再多一桩觊觎养母又如何。
郦姝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发毛,一咬牙一狠心抬起双手来去接谢徇端着的碗。
碗却纹丝未动。
下一瞬,郦姝就感到小臂一凉,她条件反射低下头去。
原来,谢徇的寝衣袖子太肥,又是上好的杭绸面料,她一抬手,滑溜溜的衣袖就顺着小臂滑落到了手肘处。
谢徇的视线不由自主被郦姝的藕臂所吸引。
吞吞好白,比碗中的白米还要白,比舀粥的白瓷勺又多一份润。
“不准看!”
迅速反应过来后,郦姝呲溜一下又钻回了锦被中,小脸云蒸霞蔚似的泛着粉红。
“早说让我喂你了。”谢徇喉结一滚,有些艰难地偏开视线。
郦姝试图再挣扎一下:“那让月华来。”
谢徇一挑眉:“你确定要让她看见你这幅模样?”
郦姝脸一红,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不得不说谢徇戳中了她的死穴。
谢徇方才微微笑起来:“碗壁太烫,还是我来罢。”
好像早已预料到这番结果似的。
郦姝磨磨蹭蹭,最终还是忍不住食物的诱惑轻轻启唇,将谢徇递到嘴边的瓷勺一口含了进去。
她其实是故意不吃饭,晚上也偷偷睁着眼睛不睡觉,白天自然会熬不住昏昏欲睡,连里带外地折腾了好几天才将自己弄成这幅清减模样。
原本下硬撑着不吃也就罢了,可舌头一旦尝到粥的滋味,腹中的馋虫就被那一口咸鲜被勾起来了。
白米炖得软烂,鱼肉鲜嫩,轻轻一抿就化在嘴里了,根本不用费力嚼,郦姝三下两下将口中的粥咽下去,便有些迫不及待地抬起头来看向谢徇…手里的粥碗。
谢徇却没在看她,而是垂着羽睫认真地替她吹勺中的热粥。
隔着一层氤氲的白雾,郦姝看不真切他的神情,可这一刻她只觉得,谢徇秾艳与凌厉并存的眉眼,竟也与温柔挂了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