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对于森茉莉的印象,影山飞雄多半以沉默作答。
他对她印象不深,零星几个碎片拼凑起来,无非就是‘新经理的朋友,成绩很好’。
而交集好像也仅仅停留于,为了去东京集训,努力补习时的短暂时光。
不过,在接受补习时,森茉莉似乎对他表现出过若有若无的抗拒。
就连在这方面慢半拍的影山飞雄都感受到,小小只像小动物般的女生,有在刻意躲着自己。
影山飞雄那段时间的烦恼是,因为小动物好像很讨厌自己而感到在意。
森茉莉不是动物。
可是她那颗毛茸茸的,顶着自然卷长发的脑袋,却总让影山飞雄把她们联想到一块儿。
正是因为如此,影山飞雄对于森茉莉的躲避,曾感到过浅浅的失落。
不过,这股失落很快消散。
几个月后再度见面,影山飞雄对于森茉莉只留下模糊的印象,拼命思考之后,才终于把她从回忆的间隙中筛选出来。
然而现在,影山飞雄实属对森茉莉刮目相看,并深刻地记住了她。
他的手中抱住森茉莉刚才打出的球。
这颗球是东峰旭扣下来的。
一般来说,除了西谷夕这样厉害的自由人之外,鲜少有人能够将东峰旭扣的球接起来,更何况是一个看上去手无寸铁的瘦弱女生。
影山飞雄的视线久久停留在森茉莉身上,疑问一个接一个冒出来。他发现森茉莉和他对上视线,然后往谷地仁花身后躲了躲。
很不巧的是,森茉莉比谷地仁花高上那么点儿。透过谷地仁花,半颗脑袋清晰可见地露在外面。
森茉莉仍然在躲避他。
影山飞雄很少见地瞬间明了情况。
虽说森茉莉漂亮地将球击了回去,大家依旧出于关心,将她重重包围起来。
罪魁祸首东峰旭一脸惊慌失措,手忙脚乱道:“你、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抱歉……”
影山飞雄对这种情形往往是不感兴趣的,不会参与这样的场面。
他宁可将时间花在练习垫球或发球上,这样会更加有意义。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这次影山飞雄也加入进来,站在边上旁观。
理由的话,大概就是对这位少女的排球技术或多或少地在意。
伴随着大家七嘴八舌的关心,森茉莉的呆毛忽然翘了起来,紧接着彻底耷拉下来,完全进入宕机状态。
谷地仁花意识到挚友的异常,关切地摇晃她的身体。
森茉莉花了一点时间整理情绪,向大家晃了晃手臂,声线听上去有些颤抖,不过还是勇敢地表达出来:“我没事啦,一点事情也没有!”
不知道森茉莉的话是真是假,不过能够将球击打回去,而不是被正面击中,已经是相对好的结果了。
反复确认过后,泽村大地召集大家重新开始练习。
影山飞雄余光淡淡掠过,看见紧绷着的森茉莉如释重负,翘起的呆毛也重新回归平常的乖顺。
虽然森茉莉挑起了影山飞雄的一部分兴趣,不过在练习的过程中,他全心投入,以至于几乎忘掉这个人的存在。
直到练习结束,影山飞雄想和日向翔阳进行自主练习,却被泽村大地阻止了。
休息也是训练的一部分。
他是这样说的。
影山飞雄只好作罢,闷闷不乐地将手中珍宝般的排球置于球框内。
再次抬头时,他注意到森茉莉还没有走。
谷地仁花正和泽村大地交流着什么,而森茉莉则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张望,被队员搭话时总是一副被雷击中的样子。
影山飞雄对于美丑没有明确的概念。
此刻,他注视着森茉莉,试图从中了解日向翔阳那句‘森同学长得很可爱啊’的含义。
——她的头发很长,差不多到腰际,栗棕色的头发是柔软的天然卷,看上去很好搓揉,一侧别着星星发饰。
巴掌大小的白皙脸庞上,一对浅蓝色宛如宝石般的眸子坠在上头,鼻子和嘴巴都很小巧,脸颊上泛着浅浅的粉色红晕。
身材纤细,那对胳膊看上去用力一捏就会断掉。
可她又是怎么,用那么纤细的手臂接起力道十足的扣杀的呢?
影山飞雄不由得在心中感叹,很快忘掉盯着她看的最初目的。
森茉莉感受到影山飞雄直勾勾的视线,浑身一颤,往谷地仁花身后躲了躲。
泽村大地招呼大家一起去坂下商店,他请客吃肉包子。队员们欢呼起来,而另一边,森茉莉则向泽村大地稍稍鞠躬,说了一句什么,然后转身离开了。
影山飞雄完全没有经过思考,身体就先行动了起来。
他穿过人群,去追随森茉莉的脚步。
影山飞雄人高腿长,很快追上她。
“喂。”影山飞雄是这样叫住森茉莉的。
只见森茉莉后背僵了一瞬,缓缓转身面对影山飞雄:“影山君,有什么事吗?”
影山飞雄意识到对方畏惧自己,又想到日向翔阳和其他前辈平日里的教导,看上去要随和一点,那就要扬起微笑。
他刻意弯起嘴角,脸部僵硬的肌肉不协调地挤在一起。
森茉莉倒抽一口凉气,仿佛随时会晕倒过去。她的瞳孔里满是恐惧,沉默着不敢吱声。
影山飞雄感觉到自己的随和起到反作用,最终收起脸上的笑,面无表情地发问:“你喜欢排球吗?”
“啊?”森茉莉先是吐出一个单字音节。
影山飞雄更加用力地盯着她,随后他听见了她的答案:“喜、喜欢!”
虽然她的表情完全看不出喜欢就是了。
不过显然,影山飞雄没有注意到这些。
他朝森茉莉鞠了一躬,留下一句:“好的,打扰了。”转身回到排球场内。
森茉莉喜欢排球的结论就这样敲定下来。
影山飞雄决定假以时日,向她请教将东峰学长的球打回来的秘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