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鸡鸣声一响,江镜云就睁开了眼,一番洗漱后,简单吃了碗粥。
煮粥的米还是昨日王慧兰从自己家中悄悄拿来的。
这李家虽说不至于穷到这个地步,但自江云娘嫁过来开始,李寡妇为了防着她,米面银钱全都放在自己屋里收着,只在厨房放了点米。
江镜云手里什么也没有,当下最要紧的事还是想办法赚钱。
家中无男子,种地没有优势,难有营收,还是需要去城里卖点吃食,最好寻个短工来做,今日去挖了野菜,明日卖完就去找找活计。
待江镜云背着背篓走到山脚,还未过卯时。
好在山势平缓,春日里路也好走,她虽然还是虚弱但也比昨日强些,走上半山腰不成问题。
山上有一条小溪,顺着山峰流到山脚,一直穿过杏花村。
记忆中,这个时节溪水边会长出很多蕨菜和藜蒿,城里人不挨着山,大都好这些时令野菜。
蕨菜可以凉拌,也可以清炒,饭桌添上这样一盘菜换换口味也是好的,藜蒿兑上腊肉一起炒,更是一绝,藜蒿清脆爽口,腊肉金黄,光看着就能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不到半日,江镜云就摘了大半背篓的野菜,在溪水边洗净手上的泥,正要去树底下歇歇,就看见林子里长了很多不起眼的荠菜。
这个时候的荠菜,刚好可以拿来包饺子,肯定也好很卖。
虽然她现在有些饿了,打算下山的,但来都来了,不挖点荠菜回去就有点亏了。
江镜云歇了一会,拿出背铲子就开始挖,等她塞满一背篓的野菜走出树林时,发现已经过了午时。
她饿得前胸贴后背,捂了捂饥饿的小腹,朝山下走去。
等到了村口,迎面走来两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头上戴着一只银钗的是村长的女儿,许娟儿,模样生的娇美,仗着家中宠爱,性子也很骄纵。
另一个是村头赵家的女儿,赵碧春,长相普通,看着有点木讷。
江镜云记得原身和她们二人没有交集,也没打招呼,就默默让到路边,继续往前走。
昨日是巡视春耕的日子,县令爷被衙门里的案子绊住,脱不开身,就让他的长子替他先来一趟。
许娟儿的爹许广德昨天下午本是要把县令公子请回家中好好招待的,可还没等他开口,就有人说李家出事了,要他赶紧去看看。
许广德不好留县令公子独自在外面等着,就请他一起过去,可谁知他们刚到门口就出了变故,县令公子刚进门就被冲撞,衣服也被血污弄脏了。
许娟儿听说县令爷的大公子,不仅生得好,读书还好,年纪轻轻就考上了秀才,今年秋天还要下场考举人,将来必定前途无量。
许娟儿暗恨,要不是李家昨日那一出,她早就见着人了,凭着自己的才情样貌,说不准还能被公子看上,攀上县令家的高枝。
此时和江镜云狭路相逢,她忍不住开口,“呦,这不是李家那小寡妇吗?”
江镜云停下脚步,皱着眉看向来人,还没开口说话,就听见许娟儿继续讥讽地说:“昨日不是还虚弱地不得了吗?今儿怎么就能出来挖野菜了?”
“你一个寡妇,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跌到一个外男怀里,真是不知羞耻。”
她越说越激动,“我若是你,当时还不如直接一头撞死!”
江镜云算是听出来了,这许娟儿是为着昨天那事找她茬呢,真是莫名奇妙,寡妇就不配活着呗?
她看着许娟儿,不禁疑惑道:“昨日那人我根本不认识,难不成是你相公?”
江镜云知道她还未嫁人,故意暗讽她多管闲事。
许娟儿以前就看不上江云娘,没和她说过一句话,如今倒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就好欺负的小寡妇也敢还嘴,她可不会好心地告诉这她那是县令爷的大公子,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你你你......”
“我?我就不必娟儿姑娘操心了,现下急着回家,就不多陪了。”,江镜云一脸诚恳,说完就迈步走开。
“站住,小寡妇,你给我站住!”,许娟儿不服气,刚要追上去,就被一旁的赵碧春拉住了。
“娟儿姐,别和她一般见识,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许娟儿气恼地瞪了一眼赵碧春,看得赵碧春不禁低下了头,生怕她把气撒到自己身上。
江镜云回到李家,发现大门紧锁,估摸着李寡妇是出去串门了,经过昨日那么一闹,村里难免传出她虐待儿媳,容不得人的风言风语,这些日子,她应当会老实点。
她从怀中掏出钥匙开门,走进院子,发现里面乱糟糟的一片,几只鸡在院子里乱窜,院子角落里拴着的大黑狗正对它们狂吠,一时间,鸡飞狗跳的场景让她傻了眼。
江镜云这才想起今儿早上忘记喂鸡了,李寡妇把家里的地都租出去给别人种了,平日也就收收地租,日子也能过得去,但家中的活儿都是江云娘做,喂鸡她就更不可能喂了。
饿了半日的鸡跳出围栏,把地上弄得乱七八糟,几乎无处下脚。
江镜云无奈,只好放下背篓,去外面菜地里挖几颗萝卜青菜,剁碎了撒到墙角。
一共三只母鸡,一只公鸡,它们吃完了也就安分多了,很容易就被赶回了鸡窝。
江镜云还从窝里拾了两个鸡蛋,应该是那三只母鸡今天新下的蛋。
现在午时都快过去一个时辰了,她真快饿晕过去了,硬撑着一口气去厨房把饭蒸上,从篮子里拿出刚采摘的青菜萝卜,洗净后削掉萝卜皮把它切成块,放在盘子里。
等灶里的水煮开,再把它们放进去,盖上锅盖继续煮。
约莫过了一刻钟,江镜云把调好的鸡蛋液倒入锅里,等它被沸水煮成淡金色的鸡蛋花后熟练地用筷子搅散。
很快,锅里的汤再次煮得咕咕冒泡,这时撒入葱花和盐,汤就完成了。
她的刀工很好,萝卜块被切得方方正正大小一致,盛在碗里像温润的白玉,碧绿的青菜和浅黄的鸡蛋飘在汤面,有点像翡翠和黄金。
江镜云暗自给这个汤起了个贵气的名字——黄金翡翠白玉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