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就感觉出了我的情绪,他说他在楼下时,我脸上的泪还没擦干。
北城的夏天很热,从楼上跑到楼下,我都出了一身汗,可庄宇还是干净的,他站在寝室的楼门口,等我走来。
树荫斜斜地向我们倾来,庄宇抬起手,似乎想碰碰我的脸:“怎么哭了?”
他的指腹依旧柔软,很轻,又只是触在我的眼睑。
“没哭。”我逞强似的用力地去揉眼皮,想要蹭出跟哭泣一样的红肿,沙哑的声音却先一步出卖了我,“……反正就是没哭。”
不会有人愿意看到自己的恋人掉眼泪,即使过去也一样如此,我的眼眶微红,庄宇的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庄宇带我绕到恋爱时我们最常去的湖边,他从我身后走来,递给我才买的冰镇水,语气温柔,让我敷一敷肿起的眼皮。
冰镇水握在手心,冰冰凉凉,我捏着瓶身,听话地贴在眼边,内心却忍不住一片酸楚。
我透过波动的水,悄悄地去看身边的人。
庄宇……庄宇比分手前瘦了,瘦了很多,他侧脸的轮廓更加分明,眉眼更加深邃,是帅了,是英俊了,但也像是缺少了原先的柔和。
说来奇怪,原先没分手,我总抱怨学校太小,那会儿三步两步,大大的学校总能被我跟庄宇绕完了全部,现在分了手,我预想过千百种方式再见到庄宇,可这间曾经被我说了无数次小的学校也像是记了仇,就算我参加再多的活动,去过再多地方,都没再遇到庄宇一次。
分手三个月,我能找到的话题难免落入俗套,我问他:“你……过得好吗?”
庄宇没转过头,他看着不远处的湖水,只是嗯了一声,听起来太过轻易,他说:“还可以。”
庄宇答太快,一时间我竟有些接不住。
我没想过庄宇过得浑浑噩噩,但也真的不想自己太过可笑。确实,十六岁时,庄宇尚且能因为我们未来的规划不同轻易地说出没结果,现在二十岁,他又怎么会因为我的分手而感到痛苦。
被留在原地的只有我。
……只有我。
冰镇的瓶身早已凝了细碎的水珠,我垂下眼,水珠顺着我的眼皮,也跟眼泪一块儿划落,我假装擦水珠,也擦掉了眼泪。
“你不是也一样?”庄宇微微侧过眼,带了一种莫名的语气说起我的朋友圈,道,“我看你挺开心。”
如果说那会儿高中我是头一次见庄宇生气,这会儿应该是我头一次见他阴阳。
他显然没控制好自己的语气,很快地又收回眼。
我想过让庄宇看到我的朋友圈,但没想到他每一条都清楚的记得,他记得我分手后参加过多少活动,记得我去了谁的聚会,记得我听谁的演唱会,就连我回复朋友们的评论,他也一字没有落下,他全部都看过。
我抬起头,想要看他,又见他不经意地偏过脸。
“……庄宇。”心也急了,我抿了抿唇,喊他的名字,明知自己的问题任性,还是问了出来,我说,“我们别再吵架了,行吗?”
原本的分手就这么我说成了吵架,庄宇的不否认更是加速了我们和好的进程,我们默认之前只是一次很久的冷战,再无其他。
分别的痛苦似乎也让我更容易感知在一起的甜蜜。
大三结束,我按例退掉了所有的社团,跟庄宇一起找起了实习的公司。
那会儿实习的公司离学校太远,我跟庄宇干脆一起在附近租了间小小的房子,不到三十平米的公寓成为我跟庄宇的第一个家。
我们用心布置,小心维护,在这里,我跟庄宇畅想起了婚后的生活,我开始预计结婚的时间,说起未来的婚纱,我把高中时那些幻想又通通言明,我说起我们的婚礼,眼睛总是闪着光,我的无限畅想,仿佛明天就能实现。
黑暗里,我看不清庄宇的脸,我抱紧他,希望我们之间毫无丁点儿的缝隙。
我说:“庄宇,我们再也别分开。”
我说:“庄宇,庄宇,我真的好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