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发慌,觉得许昀昼的每句话都太过直白,目的明确。
她向来不太应付得来这样的人。
“我不会说的,我向你保证。”她举起右手比了三根手指,准备原地发誓。
少年侧过脸颊,圆眼眯成一条缝,眼下的痣也跟着移动。他突然笑了一下,整个气氛都变得轻松起来。
“知道了。”许昀昼柔声道。
葵夏愣在原地,直到很多年后,她都不明白当时为什么会愣住,或许是被许昀昼的笑迷住了,又或许是对他的袒露感到开心。
十七岁的夏天,她第一次有了想要守护的秘密。
冷气吹的她开始头痛,俩人结了账往外走。阳光打在石砖上,葵夏看着地上的阴影,忽然转头问他:“你是怎么看见我的?”
许昀昼提着琴箱:“你喊得很大声,我在操场对面收东西的时候就听见了。”
葵夏撕包装的手顿了顿:“我下次小点声。”
许昀昼:“好,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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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接着!”
葵夏回到操场时已经下课了。林潞知老远就看见她往这边跑,顺手就把手里的水杯丢给她。
水杯在她怀里上蹿下跳,最后砰的一声,掉到了草皮上。葵夏不满的抱怨:“不要突然扔东西给我啊。”
林潞知直接搂过她的肩膀,一脸贼笑,“你跑哪里去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
“我还能去哪,去小卖部抢购一线产品了呗。”她嫌弃地打掉林潞知的手,从校服外套里掏出刚刚买的饼干。
“你在小卖部和别人打了一架吗?”林潞知接过这袋已经变成渣渣的饼干,无奈的吐槽着。
何至觉得好笑:“姑奶奶,你捏成这样,准备拿来泡水喝吗?”
葵夏伸手准备打他,何至熟练的抓住她的手腕,往旁边一带。
她差点摔个狗吃屎。
“你完蛋了何至!”葵夏铆足了劲往他身上打,可何至早就做好准备,拔腿就跑。只是过了一会,操场上便看不见三人的身影了。
一直到放学回家,葵夏都捧着那袋饼干,没打开吃。
玄关的内灯亮起,老旧的沉木香扑面而来,她把钥匙甩到鞋柜上,方萤穿着绿色围裙,从厨房探出头。
她朝客厅大喊:“快去洗手吃饭!”
葵夏嗯了一声,把书包丢到沙发上。等方萤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时,她还在厕所里墨迹。
紫菜汤还冒着白气,她拉开椅子,刚端起碗,方萤就开始唠叨:“你一会吃完饭先练会琴啊。”
葵夏没抬头,语气不愿:“我一会要先写作业呢。”
汤匙触碰碗的声音,方萤有些无奈:“你就练十分钟,不耽误你写作业。”
葵夏笑笑:“妈,我都高三了,我挤不出十分钟来练琴,这个星期补的钢琴课我也不会去上的!”
方萤呛住,没好气地指着她,“你这个孩子!要不是你爸爸!我会让你..”
话只说了半截,葵夏不想再听,筷子被她狠狠摔到桌上,几乎是吼出来的,“爸爸!每次我不练琴都拿爸爸来压我!”
前年的时候,葵夏的父亲因为车祸去世了。人走的突然,葬礼也就简单办了一下。父亲走之前最后的交代,就是要葵夏好好练琴,好好学习。
别的什么也没说。
方萤几乎是把他的遗言当成任务在完成。
葵夏哽咽着:“我吃饱了。”她倔强地转过头,不想让方萤看见她流眼泪的样子。
方萤顿了顿,想去拉她的手:“夏夏..妈妈不是那个意思..”
葵夏把手抽走,进了房间。
其实之前,一家人的氛围很是不错的。
方萤是自由摄影师,平常基本不着家。葵夏一直和葵连意生活在一起。生活起居,学习玩乐自然都是葵连意负责。
父女二人关系很好,平常处的和朋友一样。有话就说,心里从不装事情。
可就在那天,她还是和往常一样放学,回到家的时候却只等来了自己爸爸的死讯。
那天下午,二区街口出了一场很大的车祸,死者伤残高达十四个,葵连意就是其中一个。到现在,很多细节葵夏都记不清楚了。
可能是某种创伤后遗症,会选择性遗忘一些东西。她只记得那天地上有特别特别多的血,她背着书包,直愣愣地站在原地,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腿软。
方萤得知这个消息,立马放下工作,马不停蹄的从外地赶回来,母女二人在灵堂看着那大大的黑白遗像。
抱在一起,放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