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加站在窗前俯视着庄园的夜景,荧荧的烛光照耀着城堡里的每个角落,伴随着窗外零星飘落的雪花,他望向远处的目光有些失神。
“南希从猫头鹰棚里整理出了今天收到的信,是家主大人从德国寄给您的。”是家养小精灵叩响了他的房门。
“谢谢你,南希,麻烦你直接拿进来给我吧。”路加的思绪被拉回现实,他温和地回应道。
于是南希打一个响指出现在他的面前,弯腰将手中呈着信封的托盘向上递去。“小主人客气了,能为艾弗里家族的成员服务,是南希的荣幸。”
在看到路加接过信件后,她深深地把头垂下,恭敬地说:“如果小主人没有其他吩咐的话,那么南希就先告退了。愿您今夜好梦。”
路加拿起手柄处雕刻着家徽纹样的银色小刀,小心翼翼地划开信封。
自从他的好友罗德里格斯小姐远赴法国去看望外祖父母,这把刀就一直被他留在书桌上。因为每隔五到十天,他便会收到对方来信,有时候也可能是她寄来的明信片,又或者是她亲手做的植物标本。
“亲爱的塞西莉亚,你那里的天气还好吗,德国已经下雪了……”路加不再往下看。
想必是父亲工作太忙,情急之下又将寄给他和母亲的信塞错了信封。
其实他不太明白为什么父亲写给母亲的每一封信,开头寒暄的内容总是与天气有关(或许是这段时间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他的父亲总是一不留神便把两封信弄混)。
路加把信纸折好,打算明天下楼用餐的时候再交给母亲。红木抽屉被拉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沓被羊皮绳捆好的信封,最上面的信件被一张纸盖住,并被整理信件的人用华丽的花体字标记着“蒂雅·罗德里格斯”。
放好信后,路加才发现,此时的窗外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
漫天的洁白从夜空中纷纷扬扬地洒落,将地面上的一切盖了个严实,包括去年暑假,蒂雅种在花圃里的几株植物,也全然被大雪覆盖。
望着目光所及之处全是白茫茫的一片,路加忽然觉得世界太安静了,静得他能够听见指针的拨动,心跳的节拍,还有脑海里那句告别前的“回见”。
氤氲在玻璃窗上的雾气遮住了路加的视线,他下意识地伸手擦拭。他想把眼前的画面写下来告诉给蒂雅,他得看得仔细些。
当指尖触碰到冰凉的刹那,路加好像忽然明白了,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或许父亲写给母亲的信里,每一句有关天气的开头,从来都不只是普通的问好。
告诉对方“下雪了”,其实已经是彼此在表达爱意的过程中,最为直接的情话了。
现在,他很想告诉蒂雅,英国已经下雪了,她最近过得还好吗。他还想问问她,法国的冬天是不是很冷,她是否依然喜欢大半夜的趴在窗台上看雪,而忘了叮嘱小精灵把壁炉里的火烧得旺些再离开。
他转身拿起书桌上的双面镜,不停地默念着被他镌刻在心底的名字。
随着双面镜在掌心里逐渐升温,他听见耳畔传来的声响也愈来愈大。咚,咚,咚,一下又一下,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催促着耳膜剧烈地跳动。
三秒后,他终于等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镜子里。
他开口说出了这十天以来见到她的第一句话。
“蒂雅,你那里的天气还好吗,英国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