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家……还有很多秘密……”秦容勉力开口。
听到凌家，凌燕总算是回过神来，但秦容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回家吧……回家……”
凌燕此刻已经没办法思考这句话背后的深意，但仍是说不出话来。就算是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她也很难不想起秦容从前在家时对她的好。她一直很想有个姐姐，很多年前，秦容就已经填补了这个位置。
苏染知道，秦容的时间不多了，沉默片刻道：“你不是信那些神神鬼鬼的，那就和他黄泉路上做个伴吧。”
秦容缓缓地摇了摇头，空洞的眼中渗出两滴泪，顺眼角流下，没入发际，嘴唇一张一合，苏染凑得很近才听清她在说什么：“从此世间再无我了……”
秦容没了呼吸。
一时之间，远近躺着两具尸体，气氛不免更加凝重。
良久，还是宁出尘叫来了山庄中的小弟子，用担架将两人的尸体暂时抬到后院停放。
几人一道走回会场，众人已经尽数离去，只剩下三三两两的蓬莱山庄弟子在收拾桌椅。
江湖之人聚散如风，只是他们谁也不会真的关心，今天后山死了两个人。
苏染正感慨，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一旁响起：“事情怎么样了？”，正是秦章行。
秦怀远看到父亲不知如何开口，虽然父亲层让自己去解决秦容，但秦容终归是父亲的女儿。
“容容怎么样了？”
秦怀远欲言又止。
秦章行心下有所察觉，问道：“死了？”
秦怀远艰难地点了点头。
苏染明显看出秦章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秦怀远显然也注意到了，他的眉头皱了起来：“爹？死的那个是你的女儿，我的妹妹！”
“那又怎么样？我秦家的脸都让她丢尽了！还好她没说出些什么胡话来……”秦章行瞥了一眼一旁的苏染和凌燕，没有继续说下去。
“所以在你眼里，我们都只是你的棋子，你的工具，不配在你心里占据一丁点的位置？”秦怀远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从前只以为，父亲是为了这个家，不得不严格要求他们，并不是不爱他们。但是今天，她说起自己已经死去的亲生女儿，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件必须要甩掉的脏东西，秦怀远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失望，也或许他从来都是在自己骗自己：“爹，你太绝情了”
眼见秦怀远竟然如此忤逆他，秦章行除了脸上有些挂不住，更多的是震惊：“你这小子，怎么同我说话呢！我看你是离家太久翅膀硬了！这回事情也了结了，你明天就跟我回家！”
苏染看得出来，这是秦怀远第一次反抗他的父亲。
秦怀远看着自己的父亲，不免觉得从前的自己有些可笑：“家？我们有家吗？”
语罢，秦怀远只余失望，转身便走。
“你！”看着秦怀远渐行渐远的身影，秦章行气的胡子都要翘起来了。
“秦伯父，秦容刚刚出事，秦怀远身为兄长，心里难免不舒服，您不要和他计较。”
秦章行这时才正经看向苏染。
表面上看，苏染这话是在劝他不要生气，可实际上字字句句都在讥讽他这个做父亲的，还不如秦怀远这个做兄长的。
虽然对苏染所言颇为不满，但她如今是江湖上的后起之秀，两大派的教主，秦章行不好开罪，只得客套两句后，气闷离去。
真是混乱的一天，苏染心想。
不管怎么说，秦容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很多，但是到头来却只落得这个下场，不知若是从头来过，她会做何选择。
各自回房后，苏染回想秦容的话，虽然云伯急于灭口确有破绽，但是秦容怎么能未卜先知，逼出他的醉云步，知道他和凌家的关系呢？只有可能是秦容发现了什么，而背后的答案，一定就如同秦容所说，藏在凌家。
看来他们真的要回凌家看一看了。
等苏染向凌燕提起这件事，凌燕表示还想顺路回一趟师门：“七年前，我和云伯在封磬山的山道上初见，有些事情我想再回去看一看。”
苏染对此表示理解，毕竟云伯费劲心思接近凌燕，一定有他的道理，而且这步棋也已经下了相当之久了。若是能在他长期生活的地方发现些线索也不错，不过苏染觉得，现在那里可能也没剩下什么了。
苏染又找来了秦怀远，几人迅速定下了接下来的行程。
有了先前的争执，这件事情肯定暂时不能让秦章行知道，不过好在秦章行之前并没能住进蓬莱山庄，此刻下山去了，但是为避免夜长梦多，几人还是打算趁着夜色。
但仍然准备托宁出尘转告秦章行，宁出尘自然不会拒绝。
几人临行前，宁出尘再次找到了苏染。
“这次的事情，多谢宁庄主了。”
“苏姑娘不必客气，你帮了赵固的忙，便也是我的朋友。”
宁出尘果真和赵固有私交，看他提起这位朝中重臣如此随意，想必是幼年时就结下的情谊。
宁出尘用手指扫了扫自己的下巴，不无遗憾道：“话说起来，我一直欠着他的人情呢，不过想来这人情也只能先欠着了。”
“阮青还没回来？”苏染问道。
她之前听金元宝说，阮青与宁出尘是过命的交情，平日里几乎是形影不离，但是自从后山先行离去便不见踪影。
宁出尘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这家伙爱钻牛角尖的毛病一直没改掉，随他去吧，过阵子想通了自然就回来了。”
他年轻时做着飞升成仙的大梦，现在却觉得做个凡人也没什么不好，他能接受这样的结局，但是阮青还不能。
苏染点了点头，看他走时的样子，恐怕要好些时日才能想明白了。
宁出尘忽然话锋一转，提起了秦容：“秦容是不是和你说了些什么？”
“说了什么？”想到秦容要她小心，苏染忽然脑中警铃大作。
宁出尘看着她的样子，笑了笑：“不必紧张，我只想告诉你，不论说了什么，秦容的话都是真的，就像她和我说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