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小姐惯会说话,这时候让人从外面待上一夜和方才那群谋财害命的匪徒有何区别?”
“再说只一夜,屋里桌椅都有,怎么不能将就睡。”
“就是!自己也不会的事情却要求婢女必须会,真是蛮不讲理。”
七嘴八舌间,加入斥责的人越来越多,那圆脸身材微胖的官家小姐面上挂不住了,她扯着嗓子怒道:“你们这群家里连个奴仆都没有的穷酸懂甚!她是奴婢,我是花钱买她进府的主子,我要她做什么她就要会什么,一无是处的话我留她何用?我便是养只狗,那畜生还能给我看门呢!再说她这条贱命若不是我花钱买来,早不知饿死在哪处了,而今我如何罚她,她都得受得!”
官家小姐急了话是越说越难听,她身边名叫小莲的婢女红着眼眶身子不住打颤,眼看屋内气氛要因她一触即发,连忙道:“小姐莫气,是奴婢无能,奴婢这就出去面壁思过!”
小莲疾步如飞抹着眼泪出了门。
然而她的离去并未能改善屋内紧张的氛围,也不知是那头先开了口,霎时间人声嘈杂,彻底闹了起来。
孟宛趁乱拽住擦拳抹掌,直往前冲的赵蓉儿朝门外溜,原以为都顾着吵闹无人注意到她们,结果她关门时一抬头竟与孟知君远远对上了眼。
孟知君面色难看至极点,因方才推孟宛那档子事,不好再当着众人面对她发难,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她们溜走。
“你总拦我做什么?”赵蓉儿袖口一撸,作势要再进去与她们争论出个是非对错,“她这是草菅人命,婢女的命便不是命了吗?”
“不是每个官家小姐都像你这般良善,对待婢女也一视同仁。”孟宛了解赵蓉儿,现在的她眼里揉不得沙子,遇事从不会忍,性格泼辣又直爽。
正因为此,孟宛那点力气是怎么也拦不住要多管闲事赵蓉儿,末了还是站在一侧的小莲走出暗处来到门前劝住了她。
“我下午翘课时发现一间带卧榻的房屋,内有炭火可烧,小莲干脆与我们同去住上一晚,明日天亮之前再回,你家小姐应该发现不了。”
小莲连忙惶恐摆手,“多谢两位小姐的好意,莫再折煞奴婢了,奴婢怎能与你们同住,况且我家小姐气性来得快去得也快,说不准愣会子便要招我进去伺候,万万离不得。”
她态度十分坚定,赵蓉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却不好再多劝什么。
落雪纷扬里,孟宛同赵蓉儿步至房屋门口,透过菱格窗纸隐约见些微红光亮,她脚下一顿正欲起疑,身边赵蓉儿大大咧咧直接推门而入。
房门一开,茶香四溢,室内仅有的点微亮来自于煮着茶的火炉,整个房间被烘得暖融融,庄烨手执茶盏静坐于火炉后,俊逸面容上掠过短暂惊讶。
“先生怎会在此?”赵蓉儿先开口问出了声,转念想到这房内既有卧榻,或许是供先生们歇息的地方,她一面挽住孟宛欲退出去,一面不好意思道:“是学生唐突了,先生继续歇着,我们回了。”
门方合严,里面传出庄烨清润的嗓音,“且慢,你们先进来。”
三人围炉而坐,孟宛碍于赵蓉儿在旁,攒了一肚子疑惑不便跟庄烨搭话,只能沉默着看他起身挽袖为她们斟了热茶,分别递过来。
待到赵蓉儿接茶盏时,庄烨说:“屋里暖和,你们住。”
赵蓉儿腾的站起,着急道:“这怎么行!怎能让先生……”
庄烨穿着氅衣,打断了赵蓉儿,“我自有去处。”
赵蓉儿看着他的背影追上前两步,“今日救命之恩还未曾与先生道谢,学生又怎好占了先生的住处。”
“来日方长,道谢之事不必急于一时。”庄烨身形一顿,指向脸盆架上挂着的几条巾帕,继续说道:“巾帕是新的,你脸上的伤可裹些外头的冰雪冷敷消肿,亦能减轻疼痛。”
孟宛捧着杯热茶,目光快速辗转于他二人之间,越听越感觉不太对劲,事情的发展好似要偏离她的预期,庄烨已经开始对赵蓉儿主动出击了。
屋内明明有三个人,孟宛却仿佛透明的,插不上话,逐渐沦为了背景板。
这可不行!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孟宛随即起身,给赵蓉儿说罢“我有些问题需请先生解惑,且等我会儿”,快步追着庄烨也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