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一个僻静的地方,发现与宫人走失之后,她一腔委屈,化为眼泪,悉数倾洒出来。
蹲着哭了半晌,心情平复之后,正巧刮了一阵风,将树上的积雪摇下,好大一块,掉在她的后颈上。
凉得芈颜一个惊呼,跳了起来,反手去后领抓。
然而她越动,那一团冰冷的雪块就越往下掉,掉在她的肩胛骨往下一点的脊椎骨上。
她够不着,看了看四周,无人,她走到假山后,索性解开外衣,想将那团在融化的雪块弄出来。
解开外衣,芈颜冻得哆哆嗦嗦。
她忍了忍这严寒逼人的风霜,从背后探入背上,艰难地弄出来那团冻得她瑟瑟发抖的雪块。
芈颜掏出手帕擦了擦背上,刚要把搭在假山上的外袍拿过,忽然那外袍就在她眼皮底下,被人从外面抽走。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大惊小怪的太监的声音:“公子看这是什么?光天化日,许是哪个思春的宫人在此私会。”
芈颜吓得赶紧蹲下,将自己抱成一团,不想被人看到她衣衫不整的样子。
另一个温和的声音回答他:“这衣裳有些眼熟,可不是普通宫人的制式,你修要胡言乱语平白猜测,污了她人清誉。放回去,许是谁不慎遗落在此,过会儿就会回来寻了。”
小太监将衣服搭了回去。
芈颜等着外面没声音了,才赶紧拿下衣服穿回去。
她从假山后面探出头来,见到远处的两个身影,碧青伞下,青年身量高大,身穿公子朝服。
她认得这个身影,和刚才那道温和清润的声音,是他。
王后次子——公子赵烜。
算时间和他走得方向,他这会儿正是从王后宫中拜贺出来的。
芈颜怔怔望了会儿,对这个不多管闲事的公子,好感倍增。
简直不敢想,刚才万一她被发现,在外解下外衣,纵然是天大的原因,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她这名节或许就此毁了。
芈颜在此地站了会儿,后面那群宫人才找到此处,见她淋着风雪,一众人赶紧围上来给她暖手擦脸,拂去雪沫子。
收拾好之后,她才转身反道而行,去给王后拜岁。
她到的时候,姬禾已经在王后殿里了。
之前众人见到太子妃芈颜,不知何时从太后宫殿离开了。
便也告辞,转道来拜见王后。
芈颜见姬禾神情淡淡的坐在下首,一点都没有刚才在太后殿内的得意开怀,不知是王后说了她什么。
见她不落好,芈颜心情就好了。
她高高兴兴陪着王后说话,说自己刚才不慎迷路,这才晚到,撒着娇要王后恕罪。
同为楚国人,又是宗亲,王后芈鹭对这个太子妃,倒是没有因为她是赵翦的妻子,而心生不喜。
王后乐得这个楚国公主亲近自己。
她的反应就是后宫的风向标。
众人都是见惯了场面的人,在什么人面前,什么地方说什么话,还是清楚明白的。
她们见王后对太子妃和姬美人,截然不同的态度,立刻转头来捧着芈颜。
夸赞太子妃身份尊贵,性情开朗大方,不愧是和王后同出强楚的贵女表率云云。
芈颜听得这些话,得意地朝那个犹如被排挤在外面,格格不入的姬美人看去。
可惜后者对此毫不在意。
她静静坐在席案间,整个周边散着一股清清冷冷的气场,垂眸不知再想些什么。
*
王后留了众人在宫中用膳,她甚至高兴,亲自在小厨房做了一道菜。
期间,王后点名要姬禾帮自己打下手。
芈颜这回没有抢着。
君子远庖厨,她身份尊贵,十指不沾阳春水,今生今世都不会,也不可能进厨房。
姬禾随王后进了厨房,并不随意乱动,只站在一旁,听见王后旨意,才递个调料什么的。
菜肴下锅,王后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姬禾,“你同瑶夫人很不一样,虽然看着静,内里却有波涛流淌。她才真是一弯浅水,一眼就能看到底,透彻,单纯。”
姬禾静静听着,不置一词。
她不知道,王后平白无故提起已故的姐姐做什么。
王后继续道:“你们都以为,瑶夫人难产而亡,那劣质炭其中有本宫暗中出手。”
“不管你信不信,此事本宫不曾授意,本宫虽然忌惮瑶夫人受宠,却不至于容不下一个心中淡泊无争的弱女子。”
姬禾欠身:“婢妾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本宫叫你进来,是想告诉你,本宫查到,瑶夫人之所以会早产,不只是那灶炭的原因,更大的原因,是当日有人在她的补药中,加了催产的药草。”
说完,王后身旁的吕尚宫,将用油纸包着的一包药渣递了过来。
“您为何告诉我这个?”姬禾睫毛一颤,伸手接过。
“本宫曾经生翦的时候,也是难产,险些丢了半条命,因此对他不喜,他父亲怜惜他,便将他抱入宫中交由太后抚养……扯远了,只因本宫也曾饱受难产之苦,对瑶夫人感同身受,见她枉死,希望能彻查真相,告慰她的在天之灵。”
*
在王后宫殿用完午餐,众人才各自告退。
姬禾捏着袖中的那包药渣,满怀心事。
会是谁在蘅姐姐的补药中放了催产的草药?
*
夜间,王后宫殿。
梳妆台前,吕尚宫伺候王后拆下首饰发髻,问:“王后为何不直接告诉姬美人,此事是太子所为呢?”
王后摘下耳环,“直接告诉她,她不仅不会信,还会觉得本宫是在离间她和太子。给出线索,只有让她自己去查,她才会相信真相。”
“人嘛,总是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
白日里,赵烜从赵王寝宫出来后,来到这里,同王后说赵王召见他,是为了交代‘遗言’:要他日后好好辅佐王兄翦。
王后失望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