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二中的同学,借咱们班教室一起上个晚自习。大家继续写作业吧,不要交头接耳讨论与学习无关的东西。”
柳老师指了指袁满身后空着的位置给姜嘉遇,“你坐那儿吧。”
“打扰各位同学了。”女孩朝众人点头致意,神态恬静大方。
姜嘉遇走向指定空位的间隙,顺便将教室扫视一圈,最后,与被学霸们围在C位的云逸川视线交汇,蜻蜓点水般,一触即散。
柳老师替女孩做好安排,便离开教室去办公室收拾那俩逃课的家伙了。
同学们继续伏案,各做各事,但偶尔还是会偷偷朝姜嘉遇的方向瞄几眼。
袁满迫不及待地扭头,“姐,我还以为你现在在网吧幸福冲浪呢。你是不是在上网的时候碰到了我班主任,然后被他多管闲事地逮回来了?”
自习的氛围最好保持安静,所以女孩很自觉地压低了声音:“去什么网吧啊?我在你们学校门口小卖部做物理卷子,黑灯瞎火的,你班主任好心才给我提供自习环境。快中考了,得抓紧时间努力了,毕竟重点高中不是靠意念就能上的。”
姜嘉遇发现课桌上写着万翼文的名字,喃喃自语,“原来这是刚才那家伙的位置啊。”
“怎么,你认识啊?万翼文?”袁满问。
“嗯,流里流气的。”
姜嘉遇将方才校门口发生的事儿长话短说,就继续低头做题了。五分钟过去,最后两道实在解不出,她拍了拍前排的袁满,抱着侥幸心理求助,“诶,你们有没有做过这张卷子啊?”
袁满回头,接过卷面粗略辨别,“真巧,我们物理老师昨天上午才发。”
“讲过答案了吗?借我看看。”
“没呢,这是周末作业,下个周上课才讲吧。我是做完了,不过后面都是乱填的。”
袁满正要放下卷子,留意到漂亮小姐姐有需求的万年老二突然死命“咳咳”,又用眼神猛戳自己卷子,力求一个表现机会。
袁满会意,“不过我同桌早就做好了,他物理贼好,让他借你吧。”
经他引荐,万年老二做文质彬彬状,顺藤而上,“同学,我字写得比较潦草,有不懂可以问我。”
女孩接过答卷并道谢。
姜嘉遇发现,理科天赋好的男生大多有一个特性,字迹癫狂且答题过程走得是极简风。他们总是脑子转得飞快,笔尖跟不上思维,干脆省略一个中间步骤,忽然就推算出了答案,直接进入下一题。
而恰恰是这个被他们在卷面上漏掉的地方,极容易让跟着答题思路走的理科贫民突然卡顿不前。比如,此刻的她。
“同学,要不……你还是帮我讲讲吧。”女孩蹙着秀眉,抬头请求道。
正合我心意也。万年老二嘚瑟地睥了眼前桌那些把他排除在外的学阀小团体,然后180°调转身子,殷勤地讲起了应用题。
*
“云逸川,这道题热敏电阻的阻值,你算的多少?”
“啊,最后一道选择题选B?为啥?”
“这题恒温箱每天消耗的电能是12.5千瓦时吗?来,对下答案。”
少年耐下心,挨个回应。待他终于得空抽身,借着扔垃圾的动作,朝后排的角落走去时,万年老二已经趴在姜嘉遇桌面为她讲题了,脑袋都快碰到女孩头上了。
姜嘉遇听讲听得很投入,以至于他经过都没有觉察。
云逸川一眼扫到她的课卷,发现跟自己做的竟然是同一张。
回到座位上,少年的物理作业已经化做一坨肉被秃鹫围食,或是对答案,或是无脑照抄。总之,一如既往地抢手。
这边,经万年老二反复讲解,姜嘉遇终于理清做题了思路,醍醐灌顶。女孩难掩破除路障的喜悦,再次向他表示感谢。
远处的云逸川没有错过姜嘉遇眼底流露崇拜的粲然星光,他的PH试纸,在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地方,悄悄变红了。
连云中学初一初二根据自愿原则决定上不上晚自习,初三毕业生则要求强制参加。
八点四十五,晚自习结束,姜嘉遇跟袁满去车棚取自行车。
一旦想到明天不用打着电筒早起,连休两天,袁满浑身都轻飘飘的。他解开单车锁,推上路,“走吧,回家喽,知道你要来,奶奶肯定做了夜宵,嘿嘿。”
各年级的学生们扎堆涌向校门,又朝着各个方向分散。
青春是流动的,喧哗的。几分钟后,整座校园灯火俱灭,长夜归于阒寂。
也唯有校门那棵老榕树,岿然不动,在呼啸而过的光阴里,以年轮的厚度,画着一圈圈时间的海。
云逸川跟六七个男生结伴,骑在姜嘉遇姐弟前面。
每经过一个路口,就有人拐道挥手说再见。
姜嘉遇留意到云逸川离开教室的时候连本书都没带走,不禁低声问袁满,“你们怎么都不背书包啊?”
“晚自习不就是拿来做功课的嘛,周五作业都做完了,当然双手空空,一身轻松咯。”
“不是,那,那个云逸川,他不是学习很好吗?我以为他是书包很重的那种人。”
“哎哟喂,我的姐,这是你对学霸的刻板印象,人家不是你想的那种书呆子。他有学校图书馆的钥匙,周末经常一个人来学校复习的。不过最近这个学期,其他班那几个学习好的,也老爱跟着去图书馆,像搞小团体一样,各个拽得跟二万五千八似的。”
“云逸川很拽?”
“不,不是啊,云逸川当然没啥架子,他人还是比较nice的,跟谁都处得来,学校里就没人讨厌他。我说的是另外几个年级的前几名,不是去食堂打饭不排队,就是霸占化学实验室,反正总想优先占用学校资源。”
云层间,隐约雷鸣。泛着薄薄一层黄晕的路灯下,锈迹斑斑的铁网缠绕着淡紫浅白的新鲜紫藤,绵延数里。
距离云坞牌坊还有一段路,袁满的单车链子掉了。
“哎呀,链条太久没涂润滑油了。”他将车推到路灯下,蹲下来检查。
顾不得油污脏手,袁满把脱轨的链条跟飞轮啮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