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脸横肉地盯着勾肩搭背的自己后,气氛一下子变了味儿。喜悦如鸟兽散去,众人拱手一句师伯后纷纷走入屋内落了座。
云七呢,是第一次来听学,她坐在云六身边学着他的样子拿出纸笔和课本。罢了,就同他一起装模作样地念起了书,可云七呀,是第一次见实实在在的字,这瞧着这乱飞的字,再听听云六在耳畔嗡嗡的读书声,心中只觉得这文章没有像往日从四师兄口中说的那样有趣,瞧久了,甚至越发困倦。
半刻后,人终于撑不住了,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她刚来,又加之空桑在她身旁转悠,她也不敢抬头,如今空桑去了前面台子上看书,她这才得功夫瞧瞧四周的景物。
这一瞧,她才发现远处空桑旁边坐着的就是昨日那个哥哥,不过,他同别的弟子不一样,他的位置很隐蔽,在空桑的右手边,挨着一个大柱子,柱子旁是屏风,他衣服又是蓝灰色,人又静地出奇,不细看,甚至都发现不了,那竟坐着一个大活人。
太奇怪了,云七眉心微微蹙起,手也不自觉支起下巴,“这样奇怪,那里那么暗,怎么能看得见字呢?”
“云七!瞧你,定是背会了!”
一句话将云七的思绪拉了回来,人抓着课本慌张地站起身。
被空桑瞧见她这神态,他也不吭声,只放下手里的经卷,抬手捋了捋胡须要她背一遍阴符经。
“阴符经?好些字呢!三天了我都没背会!”云六小声嘟囔,抬头对上云七的眼神里满是同情,可转眼一想,这云七刚来根本没学过,背什么!
如此,还未等云七回应,云六便站起身替她打抱不平,“师伯,小七她刚来,没学过,她如何背的?”
“如何背的?”空桑冷笑一声,“既知来听学,就该一早温习功课,如今的做派,可知我师弟又收了个一事无成的徒弟!瞧瞧你们一个个!”
空桑数落着堂下众人,音落,除了呼吸声就只剩下窗口旁的两三缕风声。可细听,气息中又夹杂着几分其他韵味。
约摸半刻后,紧盯云七的空桑垂了垂衣袖,又开了口,“你还站在这儿做什么?赖在这儿百年,真当这儿是你的家!你家在那万丈深渊,还不知羞耻地杵在这里做什么!我若是你,早卷铺盖滚了,也不至于在这儿丢人现眼!”
嘶——众人倒吸了一口气,往日空桑严厉,但也不至于说话这样犀利。
云七自幼漂泊受尽苦楚,无亲无故,受尽欺凌。后被师父捡入师门,遇见了师兄弟们,他们与她而言,便是家人,这也是她最珍视的,而如今空桑的话,宛如一根细长的鱼骨,深深扎在她心里。仿佛,百年的生活情意,如梦幻泡影,今日又将她打入深渊。
师兄弟们皆回头盯紧低头不做声的云七,她不做声,最令他们担忧。尤其是云陌,难得的蹙起眉心,脑子里也不断思索着解决办法。
不过他还未出声,倒被一拍案声给惊醒,只瞧见,早收不住怒意的云六攥紧拳头,盯着空桑的眼睛瞪的格外大,“师伯,小七是师父的徒弟,是我们师妹,在这儿百年之久,承山怎么就不是她的家了?何况……”
“师伯!”一声清幽镇定的男声夺下云六的话,顺着声音,云陌站起了身子,他按按手要云六默声,扭过身对着空桑一拜!
“你不必多言!”
云陌还未说话便被空桑制止,“次次都要你出面,怎么,他没长嘴,既然他要说,就要他一次说个够!”
罢了,空桑剑眉一横对着云六低吼:“说!”
如雄狮般的嗓音令阁内一片寂静,刚刚云陌拼命给云六示意要他不要多说,如今云七也拉着他,这样一来,云六只得忍下满口的怨气,不过,只吞口气,回头又撞上空桑那鄙夷的眼神,他那火药桶般的性子一下子蹦了出来。
“说就说!”云六扯开云七的手,毫不客气回道:“师伯倒挺护短,不过是小七撞倒了云初师兄的玉佩,师伯何必要这样为难她!!”
这话一出,坐在他身边的云七云五等等全上来捂紧他的嘴巴,压着他要他消停些,可云六才不管这些,他只觉得今日师伯说了这些冷话,就算是撕破脸,也绝不能要小七吃了委屈。
“师伯您既说给承山抹黑,怎么不说说你徒弟!他清高!他厉害!不与我们同流合污!可身上魔气几乎灭了我承山派一族,到底是谁该离开!!您倒是说……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