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意就不同意,有空带我去看一下手作社总行了吧。你不同意,我还不一定要呢。”
到镇上的时候已经将近九点,江浔野带夏煜桉简单吃了个早饭。
呼和浩特的镇上比草原热闹多了,还有大型商场。夏煜桉吃完饭满血复活,进去逛了一个多小时,大袋小袋地拎在手上,主要是给伊吉和阿茹娜买了些衣服,当然,给自己也买了两件暖和的。
除了衣服,夏煜桉没忘记和阿茹娜的悄悄话,超市里买了几大袋零食。兜兜转转,最后又去书店买了些教辅和课外书。
毕竟她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回京城,等到回去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来,学习不能耽搁,赶紧给阿茹娜买了。
江浔野帮她大袋小袋拎着,切实体会到了她零花钱的数量。
夏煜桉回头问他:“江浔野,你什么时候再去伊吉那儿?把我顺上,把东西给送过去。”
“过一阵子,最近合作社有些事忙不开。”江浔野说。
夏煜桉皱眉:“过一阵子?那我怎么办,万一又碰上黑车怎么办?你不会让我走过去吧?”
“这几天你就住我家。”
“哦。”
夏煜桉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忙的,马上合作社就是她的了,他最好还是先讨好将来的老板吧。
青城房价不比京城,夏煜桉上次来青城就是借宿在他家的,江浔野家镇上买的房子面积挺大,上次去的时候他的家人都在。
她突然想起什么,问江浔野:“那阿姨在家嘛?还有没有别人呀,我得再买些衣服水果带去,不然不礼貌。”
“不用了,没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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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浔野的家里确实没有别人,大概他的家人定居京城了吧。夏煜桉想。
夏煜桉换上江浔野给她找的拖鞋,被沙发上堆着的手作品吸引。看起来都是用羊毛毡做出来的,基本是一些小玩偶,而且还跟现在很火的娃一样,用其它材料做了各种带有草原民族元素的娃衣,可以用来给玩偶换上。
她试着想象江浔野一个人琢磨这些小玩意儿时候的样子,应该会挺可爱的吧。
夏煜桉从玩偶里找到一只小狼崽,狼崽脸上还有腮红,萌萌的,她从小就爱看喜羊羊与灰太狼,一眼就看中这个,于是问:“江浔野,可以送我一个嘛?我想挂在包上。”
“有喜欢的直接拿就好。”江浔野说。
大概是手作玩偶的原因吧,夏煜桉觉得,好像七年没见,江浔野其实与自己的距离也没有那么远,于是同一屋檐下的相处,不再尴尬。
毕竟是在别人家借宿,夏煜桉不能什么都不干。晚上吃完饭后,她收拾完垃圾后主动出门去丢。
回来的时候,她去卫生间打算洗个手,结果一进去就撞见江浔野在里头,脱掉了外套,只有里面的黑色背心,他的肩背很宽,从脖颈蜿蜓到肩线的线条削瘦漂亮。
夏煜桉连忙捂住眼睛往后退:“喂喂喂,你这人洗澡不关门的吗!不知道现在家里还有个人吗!”
里头不说话,好像也没放水的动静,她这才小心翼翼往里面探了探头,透过洗漱台上的镜子,她看清了他腹侧的一道伤口,已经缝了几针。
夏煜桉愣了愣:“你这伤怎么回事?”
他低头处理伤口,平静又淡漠:“没事,包一下就行。”
江浔野好像总把她当傻子,什么都不说,什么都瞒着她,她总是什么事都被蒙在鼓里,从前这样,现在他还是这样。
正因如此,夏煜桉有些来火了,进去拉过他,直视他:“我在问你,怎么回事,回答我。”
江浔野看着她,他和她的距离因她的动作无限拉近,她面容极致的美更是一览无余。
“摔的,从马上。”他缓缓坦白。
是前几天去蒙古包帮伊吉放羊时,马受到远处汽车鸣笛的惊吓,把他从马背上甩下,他尽量让自己远离地面,最后还是被马拖了几秒,是阿茹娜看见及时安抚马匹,才算拣回一条命。
不过脸上和身上还是有些擦伤,严重的地方还缝了几针。
夏煜桉突然觉得鼻子有些酸,把头低下。明明牧民都会骑马放羊,省时省力,难怪昨天碰见他的时候,他却是走着来的。她当时也注意到他脸上的擦伤,她明明能猜到的。
“你自己要绑到什么时候。”夏煜桉把他手里的纱布拿过来,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背心往上卷了卷。
除了擦伤和缝了针的伤口,还有些烧伤,但已经痊愈了,皮肉和周围几乎没差别了,只泛出浅浅的白,应该是很久前留下的了。
“……你怎么到处都是伤?”
“都这样,习惯了。”
遥远草原依旧保留天地不仁众生平等的自然法则,那里的人们更能默默地敬畏承受天气般无常的世事。
江浔野低低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越是这样,夏煜桉就越是心疼,胡思乱想得就越多,伤口包着包着,情绪就涌了上来。
她声音发着颤,骂他:“江浔野,你怎么也不说啊……下午我还让你拎那么多东西,你是不是驴脑子。”
他低笑,开玩笑似的,安慰她:“我没事儿,再说,你难得来一趟,总不能让客人拎吧。”
“你能不能别老惯着我……”
夏煜桉不问他烧伤是怎么来的,只闷声道:“还有,江浔野,你昨天让我离火远点,是怕我烫着对吗?是因为你被火烫过,你知道疼。”
如果放在以前,夏煜桉可能会想让他跟自己回京城,不要再过漂浮不定充满风险的日子,她可以把他草原的那些家人都带到京城,她有能力,家里只是暂时陷入危机,但还是有很多积蓄的。
比起那些,现在,她更想陪着他留在他的家乡。
以前他不说,她就不问,他跑了,她也只想着等他回来找她。但现在不会了。
“江浔野,这回我来了,就不会再轻易离开了,你别想着躲我,有什么事你也别一个人扛着,我陪你一起。”
夏煜桉偷偷用手擦了擦眼泪,她的声音闷闷的,江浔野只是低眸看着她,眸中闪烁晦暗不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