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冢,杀进了战力排行榜。
昀天宗不给她的公道,她自己来讨。
她迟早要撕掉宋阳的画皮。
两年的时光让郁岁飞速成长,以前有红鸾阿姐在,哪怕郁岁不被师父师叔喜欢,也有红鸾阿姐保护她,人没了庇护,成长不过是一夕之间的事。
郁岁的娘死得早,她甚至没什么印象,但红鸾阿姐真切地留在了郁岁的童年记忆里。
她们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这也是郁岁非要得到血魂镯的理由。
她坐在天井的廊下,手指无意识地晃动着被雨水打湿的秋千。
谢琅从正堂出来时正好看见这幕,红衣少女的脸颊上,是难得流露出来的脆弱哀伤。
雨声清脆,溅在积水的缸里,也砸在谢琅心上,他启唇说道:“别抱太大的希望。”
郁岁回眸,还以为谢琅说的是玩秋千一事,她松开手,抹了把脸颊上沾染的雨丝,淡声道:“我能有什么希望?”
“小时候得不到的东西,时隔多年长大后得到了,也就这样。”
就像她曾经最喜欢谢琅的时候,没得到他的回应,倘若往后他肯回头,她也不稀罕了。
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他一个谢琅。
郁岁起身往前走,一张俏脸冷漠,足尖却下意识踢开了道上的碎石子,怕阻了轮椅的滚动。
谢琅发现,有他在的时候,郁岁总是能坐着就不站着,她到底不坏,顾念着他这个腿疾之人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眉目清隽的男子轻轻叹息一声,雨水从天井的瓦当下滑,坠落在他额间那点朱砂上,就像白雪皑皑的原野燃起篝火,冰川里坠了桃花,绯色天成。
这样的人,偏修了无情道。
谢琅抬手,取出了藏在玄色衣袖里的拜贴,这是他师兄裴如影亲笔所写,点明交给郁老爷子。
内容也很简洁:裴如影以昀天宗的名义,要力拥小徒弟郁妙为新任家主,至于郁岁……
结局一早就注定了。
她的命运和努力,在上位之人手中,根本不值一提。
似蜉蝣,如飘萍。
谢琅合上他引以为傲的眼睛,第一次恨能看透未来的能力。
雨天潮湿,轮椅的车辙声在古朴的宅院发出重重闷响。
谢琅的心也像多雨的江南,从预见那个少女的命运后,就乌云密布。
·
昀天宗,星子寥落。
忆妘峰的主殿内,檀香雾气从鹤首铜炉里氤氲开来。
茶香蒸腾,白发青年落下一子道:“莫别,你输了。”
二师叔江随挑挑眉,他生得唇红齿白,就连喝茶这样的举动也叫人赏心悦目。
他放下朱红的衣袖,在已成定局的棋盘上拂袖一扫,蛮不讲理道:“哪儿输了?”
裴如影无奈笑笑,他摩挲着腕间的檀木佛珠,垂眼道:“你来,是为了郁家选家主一事吧?”
江随扬唇道:“师兄不愧是昀天宗里镇山的虎,即便足不出户,也知晓修真界的起落沉浮。”
裴如影没有这些弯弯绕绕,直接道:“说人话。”
江随唰的一声撑开折扇,半遮面道:“师弟的意思是,你别欺负我看中的炉鼎。”
“你是说给郁家递拜贴的事?”裴如影半阖眼眸,明知故问。
江随点头:“本来是两个小女孩子之间的竞争,你做师父的非要插手,就不怕遭人记恨吗?”
裴如影轻嗤一笑,指着不远处博物架上的沙漏说:“我怕什么?好徒弟都给我送钟了。”
江随道:“师兄啊,有些人宜疏不宜堵,你越是打压她,她反弹越狠,到时候只会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裴如影沉默片刻,“那我就要由着郁岁的性子吗?以她的天赋和秉性,若是走上邪门歪道,只会是修真界之祸。”
江随摇摇头:“如今修真界不过是外表披了华丽袍子,内里早已腐烂发臭,师兄你扪心自问,我们昀天宗,甚至于你我,有几个人能问心无愧?”
裴如影不语。
江随收拢折扇:“据我所知,唯有小师弟谢琅一人,恪守正道。”
裴如影不以为然:“谢无尘哪里清正了?天天喊着要杀郁岁,也没见他得手过。”
江随道:“我还天天喊着要郁岁做炉鼎呢,也没得手啊。”
裴如影叹息:“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江随用折扇轻挑棋子,道:“我也看不懂师兄为何百般打压郁岁,但无论如何,各人做事有各人的缘由,我只是给师兄提个醒,有些人兴许注定要修成大道,又或者走上邪魔外道,不是你个人之力可以阻拦的。”
江随深吸口气:“正如十七年前,妘妙师姐选择牺牲自己,兵解陨落,我们谁也拦不住。”
提及故人,江随明亮得可比日月星辰的面容也黯淡下来。
月亮挂在天上,又岂止是一个人的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