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
她会牢牢记住今日的屈辱。
该恨的人也不是郁妙,而是背后操纵结果的男修士。
是裴如影坏了规矩。
是他有错。
郁岁抬手抹了把颊边湿透的发丝,强忍着不甘、委屈、愤恨。
结果已经如此,她不能再受情绪操控,也不能被击倒。
凡此种种,皆因为她还不够强,她可以忍,可以重整旗鼓,东山再起,继续爬起来。
此路不通,她就再开一路。
只要她活着。
总有一日,
终有一日……
·
月牙儿爬上马头墙。
郁氏祠堂的灯笼熄灭,郁老爷子抬手请谢琅走出大门。
郁妙为她的小师叔推轮椅。
少女担忧道:“不知道师姐回去没有,是我对不住她。”
可她也不敢违背师父的意思。
裴如影叫郁妙往东,郁妙不会往西,哪怕她知对错。
郁妙很清楚,这家主她根本不配当。
谢琅始终沉默寡言。
郁妙又道:“以师姐的性子,就怕她去哪个酒肆买醉。”
谢琅抚摸着猫儿的手顿了顿,看着夜色里的火光道:“她不会的。”
郁妙微愣:“小师叔知道师姐去了哪吗?”
“兴许知道。”
谢琅话落,把猫儿“胭脂虎”交给郁妙后,独自推着轮椅,行走在微凉的夜里。
墨城的梨园很著名。
百姓有听曲儿的习俗,很多戏楼甚至昼夜不歇,各色剧本轮流上演,把悲欢离合、众生百态演绎得淋漓尽致。
谢琅很快就找到了郁岁。
她没有置身于热闹中,反而在清冷的二楼走廊,倚栏听风,看下方戏台上的梨园子弟饰演出浓墨重彩的一生,看因戏生情的看客或悲或喜。
看一切终究烟消云散,人走茶凉。
少女脑后的红发带被风吹得扬起,偶尔擦过她的剑柄。
郁岁的手轻搁在栏杆上,眉目间一片清明,她不知道看了多少场戏,只知道人这一生实在短暂。
所以她只允许自己在今夜难过失意,明天醒来,又要踏上新的征程。
她也并非没有同情心,只是对目标的坚定渴求远胜过一切,也很难为旁人停下脚步。
重来一次,郁岁还是会错过城门前行乞的妇人,她自顾不暇时,向来没有多余的同情心。
咿咿呀呀的戏腔环绕在耳边,郁岁彻底释然,她转身回眸,和谢琅清冷的目光不期而遇。
少女勉强提了提唇角,佯装潇洒道:“小师叔是来看笑话的吗?以为我会哭?会一蹶不振?”
谢琅难得没有怼她。
在昀天宗的时候,郁岁只哭过一次,在那个叫红鸾的女弟子自尽时。其余时候,哪怕她受再重的刑罚,再大的打击,不过是偷跑下山听场戏就好了。
别人听戏是消遣,郁岁听戏却是悟道。
她常常把自己代入戏中人,曲终人散后告诉自己,过去那个你已经死了,此刻即是新生。
她也会把自己想象成七老八十,会懊悔面对困难时的退让,而后睁开眼睛,说:“恭喜,你回到了年轻的时候,有无数机会重来。”
区区眼前的困境,不过尔尔。
郁岁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把自己从困境中捞起来,自我治愈,另辟出路,永不轻言放弃。
她的道心连谢琅都望尘莫及。
青年藏在衣袖下的指骨微蜷,依旧冷漠道:“我来,是同你说声抱歉。”
这回郁岁是真的笑了。
“你都动手杀我了,说这些没用的干嘛?”
谢琅侧过脸:“杀你是杀你,抱歉是抱歉,并不冲突。”
郁岁觉得他可笑极了,不禁打趣道:“小师叔,我得的另一票不会是你投的吧?”
谢琅如水的面色微变,沉声道:“是又如何?”
郁老爷子一票,他一票。
都是不怕得罪裴如影的人。
郁岁稍微猜一猜也能想到,至少还是有人在强权之下认可她的。
少女的心有些别扭,像被什么东西密密麻麻啃咬着,她冷眼望着谢琅,道:“我不会谢谢你。”
“小师叔……”
“你休想来坏我的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