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婳还有一位交好的闺中密友,正是轩辕敬的儿媳。
她诞下轩辕青城时,妘婳便取下腕间的血魂镯作为信物,说将来自己若有了孩子,女儿的话就同轩辕青城结为夫妻。
换言之,郁妙是轩辕青城的未婚妻,他们相差两岁。
搞清楚来龙去脉的郁岁彻底释怀,因为这血魂镯就不是郁家至宝,是源于妘婳,又或者说妘妙。
这跟郁岁没一点关系。
但不妨碍她去抢轩辕青城。
如果那只血魂镯没认主的话。
百晓生说,血魂镯性阴,一般不认男子为主,郁岁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她收回思绪,将茶杯交还到贺兰掌心,揉了揉太阳穴道:“天色已晚,你请自便。”
“那你呢?”少年感受着掌心传来的余热,不禁问道。
郁岁打了个哈欠:“当然是睡觉。”
“哦。”
贺兰没有拆穿她,哪有人睡觉在书房,哪有人睡觉点灯。
郁姑娘的事业心真是……
令他汗颜。
贺兰抬头去看月亮,郁岁说的没错,看月亮会使人平静,心里慢慢浮现答案。
他想拿到昀天宗禁地里的东西,就必须利用内门弟子。
郁姑娘不行,还有很多女弟子。
鬼叔说,以他的皮囊想讨人喜欢不难,可是贺兰没有下定决心。
一方面是觉得对不起心里边那个带“妙”字的姑娘,一方面是不想让郁岁看轻他。
郁岁是只诡计多端的小狐狸,可即便是她,处境再艰难,也没有利用一份感情。
贺兰望着月亮,有些失眠了。
他总觉得自己应该做个好人,可他又敏锐地察觉到,他本性不是如此。
之所以压抑,掩饰,隐藏,全因为那个被他遗忘在记忆深处的姑娘。
他似乎答应过她做个好人。
可是,做好人真难啊。
·
谷雨过后,杏花落。
栖凤楼里的牡丹也开了,宋帆再次来求娶花魁的时候,碧玉松口了。
她愿意嫁,只要宋公子肯将忆妘峰的杏林付之一炬。
宋帆愣了愣,老实说天底下的坏事他什么都做过,不管是不是兄长宋阳所托。
宋帆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好人,他唯独没想过去招惹修真界第一人,裴如影。
昀天宗弟子皆知裴如影看重杏林,只因那是前掌门妘妙亲手栽种的。
宋帆坏归坏,但不蠢。
他能想到林碧玉背后有人怂恿,可他还是看着心爱的女人问道:“此话当真?”
花魁娘子点点头,目光有些闪躲。
林家未亡前,曾收留过出身寒门的宋家兄弟,那一年宋帆七岁,宋阳及冠,谁能想到十二年后,宋阳成了昀天宗的代掌门,林家却被轩辕宗灭门。
林碧玉和宋帆算是青梅竹马,年少时也曾两小无猜。
宋家兄弟在林府寄居了两年,走之前宋帆还信誓旦旦道:“碧玉妹妹,我一定会出人头地,拜入宗门再回来见你。”
少年人的承诺和心动,一刹就是永恒。哪怕数十年后,宋帆也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林碧玉。
不是花魁娘子,是他的小青梅。
是他从小就喜欢的。
宋帆拒绝不了林碧玉。
他放下手中的礼物,收敛了做给外人看的轻浮和纨绔,一张面容竟也有几分英俊,尤其是微微笑着的时候。
“碧玉妹妹……”宋帆垂下头道:“如果是你想要的,我愿意。”
古有烽火戏诸侯,今有他宋帆烧花林,都是为博小娘子一笑。
少年转身离去,兰亭水榭再次恢复死寂,林碧玉悠悠叹息一声,去拆宋帆送来的礼物。
也许是小时候过惯了穷苦日子,宋帆给林碧玉的都是金银珠宝,俗不可耐。
可他的喜欢,一点也不。
林碧玉握着金银,低头笑了。
她其实早该想明白,比起那些流言蜚语,她要更早认识宋帆,只是她背负着满门血仇,没有余力接受赤诚的爱意。
很早的时候爹娘就告诉她,嫁人要门当户对。林家未亡前,林碧玉盼着宋帆功成名就,如今他借着他兄长的东风扶摇直上,林碧玉却不希望他重新坠入泥沼,哪怕是为了与她相配。
·
裴如影的杏林还是被烧了。
郁岁望见火光时正值深夜,她枕在屋檐上看月亮,想以后的路,越想越困倦。
火烧起来的时候,郁岁一下就精神了。
她那个报应师父的杏林毁了。
实在痛快!
郁岁甚至能想到裴如影痛心疾首的模样,他满头白发,老泪纵横,指不定气得手都发抖。
要不是怕裴如影迁怒,郁岁明儿一早还要斥重金买串鞭炮,去他殿门口放,以示师徒情深。
反正她已经大逆不道了,不怕多一条气死师父的罪名。
郁岁巴不得把裴如影送走。
做师父的不帮徒弟就算了,裴如影还隔三差五给她使绊子,他自己怀念前掌门妘妙,视若神明,是所有弟子都不能触碰的禁忌,却无法理解郁岁。
对她而言,已逝的红鸾阿姐同样是白月光。
郁岁想做家主,从来不是为了权势和地位,她没拿到血魂镯也没关系,可是裴如影不该多管闲事。
像他这种高高在上的人,最该体会心痛的滋味。
世间事各有因果,不是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如他所愿的。
郁岁回到书房,高兴归高兴,典籍还得读,她总有一天要名正言顺踩在师父头上,而非藏在他人背后,如此儿戏的小打小闹。
报复过后,只剩无尽的空虚。
郁岁比以往任何一日都盼着天明,她也唯有在练剑的时候才能找回本心。
哪知第二天,日出东方,她还没来得及去竹林,就被戒律堂的长老请到了忆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