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氲开来,裴如影收回眸光道:“人你带走,下不为例。”
宋阳忙道:“多谢。”
他领着只穿里衣消瘦不少的宋帆回了行止峰,此峰坐北朝南,也是昀天宗的主峰,有两座殿宇,宋阳和芙蕖早已分居。
宋阳平日和宋帆住在一起。
他叫了弟子守在殿门外后,对容色不好的宋帆道:“你是不是疯了?为了个女人连裴如影都敢得罪。”
宋帆始终低着头,他其实有些怕自己的哥哥,也知道裴如影惹不得,可他更看重林碧玉。
都说长兄如父,宋阳脸上的温和褪去,凶相立现,呵斥道:“让你做的事一件没办成,不让你做的事你偏偏惹祸。”
宋帆心头一跳,小声道:“兄…兄长,那个魔修贺兰已经被标记,我亲眼看见了,他只能供郁岁一个人双|修,您的老朋友想要拿去亵玩也没办法。”
他口中的老朋友正是轩辕宗的祖师爷,轩辕敬。
这位年过半百的白发老头男女不忌,但又好名声,只强抢女子,不强抢男子。
宋阳同轩辕敬算是忘年交,他想和轩辕宗攀好关系,也会送些美貌的炉鼎给轩辕敬,不过都是暗中进行,甚至是以宋帆的名义,把宋阳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想要贺兰也很简单。
这少年实在生得漂亮,又修为莫测,送给轩辕敬绝对是天大的人情。
谁知郁岁横插一脚,从宋帆手里把人抢走了。
那该死的丫头。
宋阳压下怒火,他并不知道,假如没有郁岁,鬼叔也不会把贺兰卖给宋帆。
哪有卖自家少主的道理。
鬼叔一开始盯上的就是昀天宗第一大叛徒,鬼见愁郁岁。
她是宋阳心头拔不掉的尖刺。
只要郁岁存在一天,就会提醒宋阳他曾经对自己的亲传弟子红鸾做过的那些事,犯下的那些罪孽。
宋阳以为自己天|衣无缝,甚至哄着红鸾把他们的关系藏在太阳底下,不见天日,未曾想还是被郁岁知道了。
她年纪虽小,却懂得一个女子突然对镜施红妆,终日里魂不守舍,偶尔又会甜蜜傻笑是因为什么。
不出意外,中了男人的毒。
郁岁从小就心思深,她观察力远比同期的弟子敏锐,在那群傻白甜还因为考试成绩而哭泣的时候,郁岁已经知道通过蛛丝马迹去查红鸾阿姐的相好了。
最先暴露的是一方锦帕。
某次宗门庆典,郁岁挑了老弱病残那桌吃席,席间有弟子轮番给宋阳敬酒,不知哪个没长眼的把酒水洒到宋阳衣袖上了,他赶忙取出锦帕擦拭。
若只是块素净帕子就算了,偏偏帕子上绣了花,还是双面绣。
能有这样手艺的人不多。
郁岁当时就想到了红鸾,但考虑到她和宋阳是师徒,强行压下了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再就是熏香。
托她那个报应师父裴如影的福,郁岁年纪轻轻也闻过不少名香,她最喜欢迦南香,也知道苏合香。
苏合香香气淡,有松木味道,寻常人即便沾染了,也不会留存许久。
然而红鸾的衣衫里,总有股苏合香,郁岁冬日怕冷,同红鸾一起睡的时候总能闻到。
她那时便想,若非耳鬓厮磨,不熏香的红鸾怎么会被腌入味。
狗鼻子郁岁已有答案。
苏合香是异域进贡,寻常修士玩不起这种香,除了宋阳,郁岁也没在别人身上闻到。
察觉惊天大秘密后,郁岁失眠了。
她不知道怎么跟红鸾说,日后的她也很后悔没有把红鸾拉回来。
可她看似舌灿莲花,能言巧语,对在意的人却很嘴笨,不知道怎样说才能让红鸾觉得舒服。
郁岁也很聪明,她知道有些事情说破了就没意思了。
红鸾阿姐瞒她,就是怕事情传出去,郁岁能做的就是守口如瓶,然后旁敲侧击道:
“红鸾阿姐,我有一个朋友,她吃够了爱情的苦……”
“然后,她被无情的狗男人抛弃,终日郁郁寡欢,连剑都不练了。”
“你听我说,连剑都被冷落了!我的天啦。”郁岁强调。
这番话她自然是编的,可她不知道,有些时候会一语成谶。
而那个时候,郁岁也并不知道宋阳的真面目。
后来每每想起,她都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