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找另一个人的影子。
怕自己和郁妙一样,沦为替身。
怕他爱的,不过是他想象中近乎单薄的她,而非她这个具体的人。
郁岁垂眼,无意识一瞥,只觉得少年系在腰间的镂空香球有些刺目。
虽然这香球是郁岁会喜欢的款式,极合她的审美,但不代表她能接受——眼前人还心心念念着从前爱过的人。
她要的是独一无二。
至少在爱她的时间里,只爱她一个人。
郁岁略微蹙眉道:“贺兰安。”
她正式叫他新取的这个名字,说:“如果你忘不了从前的旧人,就最好别来招惹我,我不是铜墙铁壁刀枪不入……”
我也会当真的。
会把你的喜欢放在心上。
贺兰安顺着她的目光垂眼看,不禁心尖微颤,他扯下腰间的穗子,在她面前打开银质的镂空香球,露出一颗发黑的佛莲子。
许多年前,妘妙在最后一次和他分别时说:若花重开,便会重逢。
春暖花开日,我们江南见。
贺兰安守着这个承诺十几年,他紧紧握着香球,玉白的手背青筋微现,却不知道如何同郁岁解释。
还是看似冷漠的姑娘给他台阶下,郁岁轻笑:“傻瓜,煮熟的种子是不会开花的。”
可她说会开的。
只要花开,就能再见。
少年在心底答道,他永远也忘不了十七年前,妘妙与他在破庙分别,寒风凛冽卷起枯草,女子的背影纤细却挺拔,如她背上的两柄长剑一般坚定。
她没有回头。
朱红的发带轻轻扬起。
“小妖怪,我去救世了。”
这一去,便是身消道陨,破碎成尘。
……
贺兰安掩住眸中痛色,过往实在沉重,如今已寻得故人,是该朝前看。
他合拢香球,似乎下定决心,抬起手正欲抛掉的时候,郁岁拦住了他,说:“谁也不能否认你曾经的喜欢,没必要为了讨好我与过去的自己割裂,收起来吧。”
郁岁从不在意形式上的放下,她也并不觉得自己比妘妙差,只是有些羡慕妘妙,羡慕她更早认识贺兰。
可人总要朝前看,妘妙已逝是不争的事实,郁岁问贺兰安:“还要多久,你可以真的放下?”
你什么时候放下。
我们就什么时候开始。
郁岁看着少年的眼睛,认真地问道:“一年?两年?”
她总不能等他一辈子,这已经是郁岁最大的让步,如果不是她的心选择了贺兰安,她根本不会给他机会。
感情的事郁岁很难说清楚。
她的确喜欢好看的人,也喜欢志同道合的人,所以最初会迷恋小师叔谢琅,可一旦她有好感的人违背她的意愿,阻碍她的前路,她会毫不犹豫舍弃。
郁岁最不喜欢被强迫。
仿佛她骨子里的灵魂不屈,对被强迫着去做某件事格外反感。
郁岁也说不清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就像她说不清对贺兰的特别。
明明才认识不久,她却本能地不排斥他的靠近,甚至有一种难言的默契。
少年总能知道她想要什么,从不为难她,关键时刻还舍命救她。
至少在入秘境前,贺兰还一直以为自己是魔修,他明知道会粉身碎骨,还是义无反顾。
郁岁真的无法抵抗这种感觉。
被人放在心上,珍之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