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送到江随手里,无奈道:“打开看看吧,你的好师侄又在外惹事了。”
江随莞尔一笑,他拆开道宗的信封,也发现了里面属于郁岁的弟子印,信纸上的字也是郁岁写的,字如其人,清冽如剑锋。
江随不得不承认,郁岁的逻辑思维和语言能力很强,寥寥数字,就表明了轩辕宗发生的霸l凌一事,事件还牵扯到戍边修士。
江随顺势坐到檀木圈椅里:“那师兄是管还是不管呢?”
裴如影摩挲着腕间佛珠,佛珠不再光华,他却格外爱惜。
青年垂眼道:“如果是现在的我,不会为了旁人与轩辕宗结仇,但如果师姐还在,我还是从前的我,一定会扶持正义。”
江随点头,似笑非笑:“我又何尝不是?自从师姐走后,这十七年来,我目睹修真界发生过的大小事,左看右看,还是觉得烂透了。”
妘妙走后,带给师弟师妹的影响极大,他们曾亲眼看着大师姐被其他宗门一齐逼死,哪里会管修真界的死活。
说来说去,裴如影也好,江随也罢,都只想管昀天宗,保其太平,至于其他宗门其他人,从来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他们怎么可能既往不咎。
他们也没资格代表妘妙原谅逼她献祭的乌合之众。
大殿内陷入一种沉默的死寂。
直到殿门外传来轮椅滚动的声音,天色昏暗,只见三师弟谢琅停在门口,一袭玄衣仿佛融入夜色和雨雾中。
室外一片混沌,谢琅额间的朱砂就格外清明,他眉眼冷傲,抿了抿唇角道:“给我看看。”
江随把信件飞到他手上。
谢琅垂眼,看到郁岁的字迹后愣了愣,他压下眸间翻涌的情绪,很快又一目十行,读完了来龙去脉。
江随敲着扇子道:“谢无尘,你要管吗?”
谢琅拽紧手中的信纸,沉默片刻后道:“管。”
江随毫不意外。
裴如影也没有出声。
他们沉默寡言的小师弟又道:“大师兄,二师兄,你们都清楚,三年前红鸾一事,昀天宗欠郁岁一个公道。”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偏袒宋阳,但是今天,是郁岁写的第二份陈情书,我不可能视而不见,再当作没看到。”
江随低头笑了笑:“师弟,算我一份,如果你要去轩辕宗,我这个罪证司的掌权人愿意陪你走一趟。”
“大师兄,你不会阻拦吧?”江随抬眼,笑眯眯的。
大概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江随自从清楚地知道自己复活不了妘妙后,就失去了活着的意义,但是至少,他想当个不那么糟糕的人,然后体面地去黄泉见师姐。
裴如影指尖的动作越来越快。
他摩挲佛珠,仿佛师姐还在。
看到信件后,他也在心烦意乱,自从师姐走后,裴照对一切事情都漠不关心,设立罪罚司也不过是继承妘妙的遗愿,哪怕十七年过去,他还能清楚地记得师姐说过:
如影,修真界需要律法。
律法不是为了保护上位者,而是应该给普通人以希望。
……
师姐的声音坚定,面容明亮。
裴如影无声弯了弯唇角,他抬头道:“师弟们尽管放手去做,我留在宗门,永远是你们坚实的后盾。”
*
第二天,雨停了。
江随和谢琅踏上行程。
郁妙得知后,在山门挥手送别了两位师叔,还托谢琅给郁岁带去她自己亲手做的护膝。
北地苦寒,郁妙怕郁岁受冻。
她大概不想让郁岁放在心上,所以也给两位师叔做了,只是针脚明显不够精致,是赶制出来的。
郁妙捏了捏被针刺痛的指尖,她没有回忆妘峰,反而去了雾渺峰,去了郁岁的小院。
院门口还像从前一样有着积水,污秽不堪,郁妙弯唇一笑,毫不避讳地跨大步迈过去。
什么世家礼仪,淑女风度,通通被她抛到脑后,她敲了敲木门,来开门的是秋意。
秋意手上全是泥,一场秋雨过后,小院里的果蔬都丰收了,她打算洗净做成腌菜,等郁姑娘回来吃。
请郁妙到小院坐下后,秋意洗净手奉上一杯茶,温婉笑道:“姑娘要不要尝尝胡瓜?又甜又脆。”
郁妙捧着茶点点头,她简单说了一些从师父师叔那听到的关于郁岁的事,还宽慰道:“你别担心,堂姐她在北地很好。”
秋意听得眼眶微红,手中的动作不停,说:“我知道我家姑娘总能逢凶化吉,可我还是希望她顺顺利利。”
希望老天爷对那个生来倔强不肯服输不肯喊疼的女孩子好一点。
郁妙接过秋意递来的胡瓜,越咬越不是滋味,同样是郁家的女儿,她在师父手中当掌心雀,堂姐却是苍穹之上遨游的鹰隼。
可是后悔已经迟了。
郁妙在能做鹰隼的年纪走了捷径,接受了上位者的馈赠,再想要自由就格外困难。
是她自己困住了自己的脚步,怨不得别人。
郁妙勉强笑笑,问道:“夏梦呢?”
秋意把洗净的瓜果摆好,回头道:“她呀……小女孩儿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秘密。”
正说着,夏梦就推门而进,郁妙下意识望过去,还能看到夏梦身后有一个穿着昀天宗弟子服的少年。
少年人腼腆,羞红了脸颊。
再看夏梦,圆脸姑娘的脸上也微微泛红,似涂着胭脂,她晃了晃戴在手上的玉镯,同秋意道:“好看吗?顾师兄送我的。”
郁妙了然,夏梦口中的顾师兄是裴如影新收的弟子,听说他剑意了得,是不输于郁岁的少年英才。
按拜师先后,郁妙应该叫他顾师弟。
顾师弟家境也很好,但没有富贵人家的毛病,反而很纯情,听说他长这么大,连个丫鬟都没有。
郁妙微微笑道:“夏梦姑娘,你可算是捡到宝了。”
虽然她不知道夏梦是怎么和顾师弟认识的,也不清楚魔修和正道修士之间能不能长远,但郁妙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