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继续北上,去一趟英雄冢。”
去拜祭一下长眠的亡魂。
江随没再强求,谢琅也没说话,他额间朱砂灼灼,看着郁岁终究是欲言又止。
郁岁对他们也没多余的话。
她也很矛盾。
如果只是郁岁,和师叔们之间算不得亲近,但如果她真的是妘妙,和师弟们之间就如亲人。
郁岁很难调整这种反差。
幸好她没有恢复从前的记忆,也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正如庙里的小和尚所说:难得糊涂。郁岁目送着师叔们离开,终究还是扬起手道:“路上保重。”
江随轻咳一声,没有回头。
谢琅垂眼,在心里回道:好,菩萨保右。
他注定是她的过路人。
***
隔天,郁岁就往阴山去。
司空昱和轩辕青城担心她一个人,北地以北尤其苦寒,阴山下更是危险重重,时有妖兽出没。
郁岁扯了扯贺兰安的胳膊:“这不有他在吗?”
再说御剑的话,来回也只用两天,等她回来,就去挑战轩辕敬。
轩辕青城道:“我不是为了这个,郁岁,不管你相信与否,我视你为朋友多过盟友。”
郁岁没有说话,她伸了伸手:“抱一个吧。”
贺兰安立马就急了,想扯开轩辕青城这个“少年”,这下司空昱也急了,差点就用手中的竹节去打贺兰安的手。
幸好轩辕青城自爆身份。
贺兰安和司空昱才消停,能怎么办呢,哪怕互相看不顺眼,但喜欢的姑娘是好朋友,他们就算是装也得装的相亲相爱。
贺兰安咧嘴,露出假笑。
司空昱也不遑多让,甚至伸出双手道:“来,我们也抱一个。”
贺兰安:“……”
你可以杀我。
但别恶心我。
***
阴山在千里之外。
御剑也是风雪重重,不过贺兰安一直飞在前方,替郁岁掌灯。
他吃醋时幼稚归幼稚,但不说话认真办事的时候,又特别俊俏。
郁岁掸了掸斗篷上的风雪,看准时机,同贺兰安道:“我们下落吧。”
英雄冢并不在阴山上。
而是与其相邻的一座,地势稍微平坦,温度稍高的山脉。
这座山附近还能看到村子的痕迹,不像阴山,从天上望去,只有看不清的雾。
这些雾气来自阴山里的迷雾森林,戍边修士就驻扎在迷雾森林外,他们扎的营帐里透着光,远远望去就像起伏的城墙。
血肉城墙最初来源于此。
郁岁停在了隔壁山脉的山脚下,又从村民手里买了些祭奠的元宝香烛,还有一种白色的永生花。
小小一束,没什么香味。
但却是北地唯一不凋零的花束。
郁岁垂眼,同身旁为他撑伞的少年道:“贺兰,收起来吧。”
在英雄面前,她不能这么娇气。
少年照做,陪郁岁绕过蜿蜒的雪路,又一步一步走上台阶,这一次,贺兰安始终走在郁岁身后,慢她一步。
如果她滑下来,他就能最快的接住她。
不过郁岁很稳,她眸光坚定,行至山门后,在守灵人的带领下,找到了赵叔战友的墓碑。
帮赵叔献上了小白花。
守灵人说:“好多英雄没有尸骸,都被吞到妖兽肚子里了,只能建个衣冠冢。”
郁岁点头,拿出了昀天宗出具的书信,问道:“我可以替赵英雄一家立衣冠冢吗?”
守灵人微愣,而后红了眼眶,这里虽然落后,但消息也传了过来,所有戍边修士都知道,赵意一家是被轩辕宗迫害致死的。
修真界如今还了他们清白。
他们应该也必须有安息的地方。
守灵人道:“请跟我来。”
郁岁点头,跟随着提灯的老人走到一处空地,这里留了三处墓穴,分别留给赵意,赵意的父亲,赵意的祖父。
一门三杰,俱是惨烈而亡。
连个骨灰渣都不剩。
郁岁的眼睛被风雪吹得有些刺痛,她弯腰,取出储物袋里代表戍边修士的身份令牌,分别放进墓穴里,又把他们生前常穿的衣服一一摆好,这才合棺。
郁岁重重鞠躬。
守灵人也点燃了香火,替这祖孙三代摆上贡品,这里条件艰苦,瓜果和点心也都生硬,并不绵软。
郁岁越看越心酸。
这时,她身后的少年蹲下身,从储物袋里取出许多精致点心,还有色泽鲜艳的桂花红糖,通通摆在了赵意的衣冠冢前。
郁岁微愣:“哪来的?”
贺兰安老实道:“本来是为你备着的。”
郁岁:……
这话有歧义,她故意抬杠:“好呀,贺兰安。”
“我还没死你就想吃我的席。”
少年抿了抿唇角,他说不过,只好转过身,轻轻摩挲着赵意的墓碑,说:“我只是觉得……”
“他死的时候也不过十七八岁,还是个少年,可能会喜欢吃糖。”
这是贺兰安难得的温柔。
不仅仅对郁岁。
而是对她之外的众生。
因为郁岁,他怜悯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