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开封印,好成全郁岁。
老者抹了把泪,又盛了满满一碗端过来:“多吃点。”
就怕吃了上顿没下顿……
馄饨馅里有清脆的马蹄,贺兰安弯起眼角:“别担心,有人告诉过我,祸害遗千年。”
鬼叔一听就恼了,吹胡子瞪眼道:“谁敢说你是祸害,谁?!”转念一想,除了郁岁还有谁能有这个狗胆。
他无奈道:“少主,你是双莲境,一魂两命不假,但你一条命已经给了她,难道另一条也要给她嘛。”
贺兰安低头着,许久才道:“嗯。”
“除了她,还能有谁。”
少年的语气比馄饨汤还清淡,仿佛是天经地义,鬼叔掐了掐人中:“玄真啊,你儿子我真管不了了。”
贺兰安握住他枯瘦的手背:“鬼叔,我的家产都是您帮我打理的,以后想怎么花怎么花,要开心一点,不许再看着我娘的画相偷偷哭了哦。”
他说完,轻轻拍了拍那只曾牵着他长大、替他遮风挡雨的手。
鬼叔有些绷不住情绪,抢过碗道:“我去收拾,你走吧,不要告诉我。”
贺兰安的脚步放的很轻。
等鬼叔收拾好情绪,少年已经不见了,老者的心里仿佛空了一块,他回到桌上摆了两杯水酒,强颜欢笑道:“玄真呐,我对不起你。”
“还有贺兰兄……”
“你好像真的要绝后了。”
*
郁岁见到了久违的阳光。
在被押去诛仙台的路上,如她所料,是宋阳亲自过来的。
他最先在意的不是她的死活,而是质问她修罗和菩萨这两柄名剑去哪里了。
郁岁觉得好笑。
是了,宋阳是个器修,修罗和菩萨都是妘妙留下来的本命剑,别说在昀天宗,就是放眼整个修真界也是万里挑一的存在。
但名剑忠贞,除非主人身亡,一剑绝不会认二主,宋阳之所以忌惮她,打压她,想要她死,恐怕也是抱着对名剑的窥视之心。
修罗和菩萨是极品器物,倘若炼化了,将对宋阳的修为大有进益。
这人瞧不起她,却又觊觎她的东西。
郁岁冷眼看着宋阳,“代掌门,原来你也会气急败坏啊?”
宋阳维持着在人前的假面,没有像对红鸾那样甩她巴掌,只是眸色阴沉,低声质问道:
“你藏去哪里了?”
郁岁唇边始终挂着一抹笑,似讥讽,似不屑,她本想说我忘了,又觉得不够解气,索性道:“呀,我好像送给我的心上人了。”
“我的心上人是谁呢?”
“贺兰安,谢琅,还是江随?又或者是轩辕青城?”郁岁故弄玄虚道:“代掌门你应该能理解我吧,毕竟你私底下也是不安分的人。”
郁岁的笑越来越冷,也不知道他祸害了多少个像红鸾一样的女子。
只用廉价的情爱就骗去一个少女的终身乃至性命,无非是仗着昀天宗代掌门这层光环。
所以说呀,身份和权势都不可信,看一个男人,要看他剥了这层“衣服”下面是什么东西。
郁岁话里有话,却也点到为止,宋阳不好当众发作,只能跟刑峰的长老一起走流程,把她押到诛仙台,交给裴如影等人处置。
他始终是代掌门,哪怕拿捏着一宗尊上的秘密,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越俎代庖。
相比之下,郁岁的机会本就很少,能抓住的就是这些规章制度里的疏漏。
譬如说,要卸剑,必须在她从昀天宗除名后,在此之前,宗门内没人有权利动她的佩剑。
——这也是妘妙定的规矩。
君子握剑,至死方松。
而要除名,必须当着前来观刑的其他宗门和昀天宗众弟子的面,一来是告诫后生不可效仿,二来是告诉其他宗门,昀天宗绝不姑息养奸,坦坦荡荡。
郁岁任由他们处置,她的剑早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给了能自由出入昀天宗的人,谁也别想得到。
只是没想到,给她上捆仙索的人,会是坐在轮椅上的谢琅。
郁岁回眸看了一眼,哪怕台下人潮拥挤,她还能开玩笑:
“小师叔,你怎么什么热闹都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