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岁没有回头,反而问他:“那你想听到什么?”
少女的嗓音从容,姿态轻松,却把贺兰安拿捏得死死的。
是啊,他到底是想听到什么呢,无非是一句我最爱你。
可她连喜欢都不曾说过。
贺兰安沉默了,在郁岁眼中就是“谢琅”无话可说,为情所困。
“小师叔,有空去挖挖野菜。”郁岁眼底含笑:“人世间可以追求的东西太多了,不要总是回望过去。”
这个野菜的含义贺兰安听懂了,司空昱说过,有人为爱挖野菜,郁岁的意思是让谢琅清醒一点,不要长出恋爱脑。
这倒误会谢琅了。
从始至终,恋爱脑祖师爷只有他贺兰安一人,还是司空昱点名认可的。
少年不知道哪来的骄傲和自信,洋洋得意道:她可没让我挖野菜,但我就算挖也会挖她喜欢的那种野菜。
这样的话,她应该会喜欢我吧。
贺兰安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他的魂魄重聚不久,灵力还很微弱,要好好休息。
翌日,郁岁果然没有过来。
这遂了贺兰安的愿,感到失望的是真正的谢琅,他在郁妙的帮助下做康复训练,清冷的目光频频望向殿门外。
与她有关的一切都没有出现。
谢琅收回眸光,看着郁妙递到他掌心的药瓶,里面是固本培元的丹药,有利于他的双腿好起来。
他打开药瓶,倒出一半红褐色的药丸到手心,趁郁妙不注意,丢到了花盆里,剩下一半,连着瓷瓶一起,被他抬袖一扔,滚到了床榻底下。
谢琅不想好起来,至少不要好得那么快,他压下自己隐晦的心思,看向桌面,那里有一套茶器不见了。
谢琅回头问郁妙:“我那套羊脂玉,绘万里江山图的茶器呢?”
郁妙一听,要命。
肯定是夜里贺兰安占据身体使用权的时候做了什么,但是谢琅不知道,他以为自己晚上一直在睡梦中。
作为唯一的知情人,郁妙面色涨红,不敢回头,半天才编出一个谎:“小师叔,应该是姐姐昨天用的时候,她不小心打碎了,我就拿去扔了。”
谢琅倒也不心疼,只问:“她伤着没有?”似乎觉得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他又补充道:“你呢,也没事吧?”
郁妙:“……”
还活着,谢谢担心。
其实你大可不必问我。
再说郁岁能有什么事?说句难听点的,全修真界殉了她都不会死,小师叔只会关心则乱。
谢琅也意识到这点,耳尖微微泛红,郁妙不再打扰他:“小师叔,有事的话就摇铃铛叫我。”
谢琅颔首,向她表示谢意。
……
夜色不知不觉来临,子时三刻,郁妙端着裴如影特意熬的安神汤过来慰问谢琅。
裴如影总爱捣鼓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大概就是,师兄虽然做得一手黑暗料理,但师兄爱你。
盛情难却,只是郁妙心善,不想加害小师叔,她端着汤药站在窗边,犹豫着要不要倒进花盆里。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屋内竟传来了翻箱倒柜的声音,郁妙回过神,没管凉透了的汤药,她往里看去,发现了惊人一幕。
谢琅竟能站起来,勉强行走了。
等等,现在这个“谢琅”应该是贺兰安,郁妙微弯唇角,声音清甜却透着揶揄:
“贺兰公子,你偷偷摸摸找药的样子真的很狼狈。”
趴在床榻边捡瓷瓶的人一怔,回头时眸光清冽如剑:“瞎说什么?我是你师叔。”
你小子给我放尊重点。
贺兰安装模作样起身,抖了抖衣袍上的褶皱,他故作矜持,怕被郁妙认出来。
郁妙忍着笑意:“我不会往外说的。”她发誓道:“我保证,姐姐那儿也不说,你现在可以把药捡起来了。”
郁妙明白,他和谢琅的心思截然不同,一个想好慢点,一个恨不得今晚就能起飞,所以才会费劲千辛万苦把谢琅丢掉的药捡回来。
谢琅好得越快,和郁岁之间就越没有牵绊,也不能再以腿疾为借口和她见面。
贺兰安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他只是不想给情敌一点机会,但凡让谢琅和郁岁多见一次面,那都是他的失误。
被人拆穿,贺兰安也懒得装了,他双手抱胸斜靠在书架边,用着谢琅清冷的面孔也难掩骨子里的少年气,吹了吹额发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
话语平淡,却暗藏着杀机。
郁妙察觉到了,哪怕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有些难过,鬼叔说的没错,贺兰安是个深情又薄情的人,深情给郁岁,薄情对众生。
她闭上眼睛,带着引颈受戮的决绝:“你若不信,可以杀我。”
贺兰安的杀心收敛了几分,他转过身淡淡道:“你是她一直疼爱着的妹妹,杀了你她会伤心。”
“你走吧,当没看见我。”
贺兰安把捡来的药瓶打开,倒出几颗药丸塞进嘴里,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因为郁岁,他可以做个好人,至少不那么坏。
*
三月一过,很快就到四月清明,夜里路上没多少行人,郁岁提着一盏孤灯,走进栖凤楼。
这里原先是秦楼楚馆,后来她不喜欢,改造成了剑阁,让林碧玉做了老板娘。
可以说,为了讨好郁岁,或者说避让她的锋芒,昀天宗方圆百里内再找不出一处青楼。
但这远远不够,虽然郁岁明令禁止:修真界不许再有炉鼎之风,但还是有身世可怜的女子难逃一些修士的魔爪。
世上总有被阴影笼罩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郁岁能做的,是尽可能提高女子的地位,扶持女修士。她从未想过要压男修士一头,但至少,求得一个公平。
剑阁里灯火辉煌,门厅处倒悬着无数把名剑,一嗅到修士的灵力就蠢蠢欲动,飒飒作响,铮鸣之声让人感觉置身于金戈铁马的战场。
郁岁抬手拍了拍身后的修罗和菩萨:“好歹是大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