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赤金宗新宗主余恒,在弟子的簇拥下前来讨伐齐民宗,誓要啃下这块硬骨头。
余恒向来没什么耐心,他想的是:半日之内结束战斗,回家抱美人睡觉。
现实却是:他连齐民宗的山门都没能进去。
这日天色l欲雨,山顶云雾缭绕,打头的弟子一眼就看见抱胸立在山门前的红衣少女,山风吹乱她的红发带,拂至脸颊,却不及她面容艳丽。
少女就那么站着,身后没背剑鞘,手中没拿刀剑,她脊背挺直,脖颈修长,一个人硬是站出来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打头的弟子探明敌情,确认没有埋伏后,向余恒回禀道:“宗主,只有一人,还是个美人。”
余恒当即就来了兴趣,颇为自信道:“齐民宗肯定是怕了,他们这是向我示好想收买我呢。”
郁岁:“……”
她揉了揉耳尖,隔着长长的山道和无数石阶,传音道:“余宗主,我,你要不起,齐民宗,你也动不了。”
到底是地方有些偏远,余恒在此之前并未见过郁岁,就连那场震惊修真界的屠l杀,也是他老爹带着弟子去的,他在家里当二世祖。
没见识一直都是余恒的缺点,他不以为意,拒绝身后弟子的跟随,独自走过去道:“美人儿的声音真好听,你们不要唐突了佳人。”
郁岁:“……”
她是真的烦,余恒年纪不大却爹味十足,眼神轻挑道:“别再欲拒还迎了,乖,到我怀里来。”
郁岁垂眼,掌心翻覆,正要杀人的时候,师父从她身后颤颤巍巍跑来,握住她的手道:“小岁,不要这样。”
至少别在这里杀。
小老头的目光带着请求,模样很可怜,郁岁的杀气一下就泄了,师父这一生救活无数灵植、灵兽、需要吃饭的人,他唯独没杀过人。
“呦,老头。”余恒还不知道自己刚在死亡边缘试探,他得意道:“你不错嘛,哪里收的这么水灵的弟子。”
“你这个弟子……她乖吗?”余恒摸着下巴,语气下流。
郁岁的手被师父紧紧握住,小老头把她带到自己身后,挡下余恒审视的目光,道:“她本性不坏。”
却是半点不提乖还是不乖。
余恒哈哈大笑,下一秒,他足以震荡山林的笑声就消失了,喉咙像是被一根细线牵扯着,无法发声。
他拼命去掐自己的脖颈,然而,他的手也很快不听使唤,“哗”地一声,余恒整副骨架都被无形的细线牵扯起来,扭曲成丑陋的姿态。
死到临头,他才知道怕。
旁人见他奇怪,也后知后觉这是中了蓬莱岛的傀儡术,可此地是中原,哪来的扶桑宗弟子。
“郁岁,玩够了吧?”空中传来一道干净的声音,众人抬头去看,青山和云雾模糊,少年像是从山和云里走出来的。
他一袭青袍如墨,肤如玉质,浑身上下没什么贵重东西,却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贵气,大概是他那头如墨的青丝比常人黑亮,五官也比常人更精致。
贺兰安轻抬手指,无数透明细线在日光下泛起银色的光芒,只要他稍稍用力,中了傀儡术的余恒就会被大卸八块,血溅当场。
郁岁看向他:“你怎么来了?”
“许久未见,送你一份礼物。”空中少年的身影散于云雾中,又瞬间出现在郁岁身旁。
他微弯腰,长睫轻敛,低着头认真把细线收拢为一,交到郁岁手中,看似不在意地说道:“连你他都敢想,真该死啊。”
贺兰安抬眸,狠狠看向余恒,不过一瞬又恢复如常,只剩乖巧。
郁岁捏着那根细线,考虑到小老头的承受能力,还是松开了。
“你要杀,去别处杀。”
她扶着师父转身往里走,如此对贺兰安道,反正他容不下对她心生觊觎的任何人,好一点的,就赶走,坏事做尽的,就杀掉。
余恒应该是后者,他的报应就是贺兰安,少年很听郁岁的话,走上前道:“她不高兴了,所以你得死。”
余恒在死亡边缘横跳,如今已怕到极致,他身后的弟子见识了傀儡术的可怖,也不敢再贸然上前。
毕竟,修为大一级压死人。
余恒曾经怎么用修为强取豪夺,烧杀抢掠的,今日贺兰安就怎么还给他。
因果循环,屡试不爽。
余恒跌坐在地,捂着脖颈颤抖着往后爬,却被少年用脚尖抬起下巴,不得不直视着他那双漆黑干净,却深不见底的眼眸。
“你、你到底是谁?”余恒哆嗦道。
贺兰安弯起嘴角,少年唇上的颜色胜过余恒衣襟上绣的牡丹,漂亮到令人心惊,他轻声启唇:
“我是你爹。”
爹要儿死,儿不得不死。
*
齐民宗,谢恩宴。
偌大的广场上生起篝火,围拢了近百人,人群之中只有两张椅子,被奉为上宾的郁岁和贺兰安都有些不自在。
为了感谢他们帮宗门渡过难关,齐民宗的弟子都拿出了压箱底的美食,整整齐齐堆在郁岁面前,这是他们最高的谢礼。
郁岁看了眼以手抵额,大佬坐姿的贺兰安: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那就带回去,收起来。”贺兰安捉住她的手,低声道:“如果他们喜欢你,你也喜欢他们,不妨久住一段。”
郁岁颔首,靠土地吃饭的人很难摆脱贫困,她想为师父做点什么。
用司空昱的话来说,就是搞经济发展,带动地方旅游业,这并不难,只要女魔头郁岁放出风声,说:齐民宗的东西很好吃。
如此一来,那些想讨好她的,爱凑热闹跟风的,以及纯粹的吃货,都会来齐民宗游玩。
外面有钱的人一来,带动消费,齐民宗不就可以致富了吗?
郁岁觉得不错,她向师父提议,老头儿喜不自胜,像从前一样摸了摸她的脑袋:真是我的好大徒。
摸完又觉不妥,毕竟这不仅是他的徒弟小岁,还是尊主郁岁。
老头儿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郁岁漾起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