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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妄(1 / 2)

眼前清晰的景象模糊又淡去,阳光照到白色床单上光晃得琴酒眼睛生疼。

他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还在医院。

一个小时前,他打开匣子,也打开了被尘封的过去。脑中本来隐去的片段不断上涌,将原本的残缺补完。他颤抖地对她说,他想起了一切。

匣子里装的,是他曾经记忆里最重要的东西。

她看见匣子里两张带血的照片和他离开那夜所戴的围巾,便明白他这三十年来丢失的,与黑泽阵有关的部分,终于回到了琴酒的身体里。

“莎朗……”记忆里那张脸清晰起来,隔着几十年的光阴,与面前那张脸重叠。揭开黑暗的真实面纱,才发现其内里是残破的光明。乌鸦一般的黑影迅速笼罩着他,化成一只只手,拉扯他意识的根部。

曾经在心中不断摇摆飘浮的幻影变得真实起来,她那永远不会变的倔强而美丽的水绿色双眸在他每一个心潮荡漾的时刻灵动地闪着,高挺的鼻梁和精致的唇瓣牵动他记忆中有关她的所有画面。接着是枪响,他流血倒地,看见乌丸莲耶伪善的笑容,抬手触摸到有关永生的秘密。而她朝他奔来,喊着他的名字。他让她快逃,却听不到回应。

琴酒感到浑身都变得冰凉,凝视着面前的人。贝尔摩德眼中开始溢出滚烫热泪。

真正的他早就死在了乌丸莲耶的枪下,死在那个夜晚,死在那片雪地里,死在她的眼前。

而“莎朗”也早就随他一同死去,灵魂留在伦敦的街道,夜夜徘徊进她的梦里。

贝尔摩德别过脸去,揩了揩眼泪,突然被一阵混合着烟与杜松子酒的气味所笼罩。

他给了她和她怀中的孩子一个拥抱。

霎时她的心如同被揉皱的抹布一般滴出水来。她咬着唇将他轻轻推开,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你身上的烟味太重了,熏到孩子。”

听罢,琴酒沉默地脱掉外套,放在一边。他脑中思绪激烈地碰撞拉扯,心底有一股情绪马上要喷薄而出。

身后传来贝尔摩的短暂而沉重的呼吸声,他听见她说,“Gin,你想不想知道这三十几年我是怎么过的呢?”

琴酒扯起嘴角,“这不是你曾守口如瓶的秘密吗?”

如今她想说给他听。她不想再让自己的情感,一次又一次,湮没于岁月。

于是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他们难得和谐地坐在床上,将彼此的过去拼凑完整。在背光的那一面曾飘移着许多影。重重叠叠的落在他们的头顶,如今他们才伸手抓住,看清了那些是过去无数个夜晚里,他们对彼此无知觉的思念而生出的梦呓。

琴酒回过神来,故事结束,如梦方醒。

三十几年,也不过是一场虚幻的梦境而已。

醒来的他发现年少时与她共同祈求的光,只是虚妄的泡影。

他弯下腰,捡起那两张曾被他放在胸口的照片,和她母亲给他织的,与莎朗那条一模一样的围巾放回了匣子里。

黑泽杏子和芙蕾妮·温亚德,谁也没有死而复生。

倒是他们成了永生的实验品,他冻结了十几年的青春,而她青春永驻。

他们的双手都沾满了鲜血,他们活在地狱之中。

他们将永远无法偿清自己的罪恶。

追逐光明的天使,最后反倒成了恶魔。

琴酒嗤笑,却悲哀地发现他已经被杀戮和残忍麻木了情感表达。

贝尔摩德怀里的婴儿咿咿呀呀地叫了起来,她逗弄着孩子,神色温柔。“所以啊,你现在理解我为什么要把她留下了吗?”

琴酒深吸一口气,俯下身来,打量着贝尔摩德怀里那一团小小的□□。那孩子皱巴巴的,唯一能看出是他的孩子的,是婴儿的那双与他极其相似的墨绿色双眸。他伸手想触摸孩子,就在他即将接触那小家伙的脸蛋时,她的小手紧紧抓住了琴酒的食指。

冰冷的血液忽然被注入一股暖流,他的心房开始颤抖,为此刻他产生的,从未有过的情感,如那丑陋的恶魔第一次得到了天使的拥抱。

那只红彤彤的小手松开了,温度从琴酒指尖消散的那一刹那,他所有的汹涌情感猛烈撞击着情绪的闸门。

“宝宝,这是爸爸哦。”贝尔摩德轻声说。

琴酒一顿,下一秒他抚过贝尔摩德的脸,在那一瞬将他澎湃的心绪封入她的唇。

时隔三十余年,他终于回应了她当初的那个吻,以黑泽阵的身份。他们在这短暂的一吻里将一切都交给了灿烂的透明的阳光,潮湿的气体在唇齿交合的那刻扩散,炽热的爱同沉淀在光阴里的苦痛一起凝结成火,焚尽过往相连的朝朝暮暮。

而她在此刻流下酣畅淋漓的泪水,划过她嘴角,又被他舐去。

他说,莎朗,别哭。

如同泛黄的光阴里的每一个他在对她耳语,她终于能再次做回莎朗——那个没有矫饰的,天真的、脆弱的、不安的,莎朗。

曾在一个黄昏他们举杯,碰撞,他幻想能和她有一个家,与她对饮,共赏樱花。

如今她给了他一个家,日本的樱花也开得灿烂,开得拼命而绝望。

一切都阴差阳错地实现了。

贝尔摩德抱着孩子缩在他怀里,他的指腹捻着她那被阳光晕染过的发丝,问她,“这个碍事的小家伙起名字了吗?”

“还没,”她笑意渐浓,“但现在她有名字了。”

“嗯?”

“玛缇妮。”她眼波如水,“她叫,黑泽玛缇妮。”

“阿阵,这是我们的女儿。”贝尔摩德在玛缇妮额上落下一个吻。

贝尔摩德出院当天阳光明媚,天空澄澈,将眼前的一切都模糊得失真。她推着婴儿车缓缓走着,琴酒在她身后提着行李,摇曳的树影不间断地掠过他们,游走在每一处光影里。

后来她说,那日像到了天堂,又像是坠入梦境。

琴酒的手机传来熟悉的铃声,他不慌不忙地接起。“喂,朗姆,是我,琴酒。”

过了几分钟,他挂掉电话,继续面无表情地拉着行李箱,跟在贝尔摩德后面。

“怎么了?有任务吗?”贝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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