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插队啊？”
声音不大，但左两排右两排的学生都听见了，交头接耳看过来，满脸鄙夷，仿佛写着：大学生还插队，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男生大概没被那么多人指手画脚过，面色血红，恶狠狠地瞪了顾来一眼……
看着那一抹落荒而逃的背影，白加新终于忍不住笑了，笑的不可抑止，“顾兄啊！佩服佩服，这种事情恐怕只有你来做才不会被打了，不过啊，也只有你想得出来！”
顾来耸耸肩。
昔日跟裴邵南一同坐过的卡座，现在竟被一对如胶似漆的小情侣占据了；白加新靠在顾来肩头，夸张地叹气：“我妈从小就教育我，找对象千万不能找律师，不然哪天感情破裂了，我可能连裤衩儿都分不到”
打量一圈偌大的食堂，又道：“现在我是信了。裴律师可以说是凭一己之力拔高了我的审美标准，我现在看谁都有点歪瓜裂枣的意思，可怕可怕，这样下去很容易找不着男朋友的”
顾来笑，端着餐盘，踮着脚寻找其他靠窗的座位。
“大白！”
寻声望去，米洛站在靠窗的桌旁招呼她们过去，看样子是已经吃好了。
“你们吃，我先去图书馆占个座”米洛擦擦嘴，端起餐盘。
她这一动，牵动了袖子。
顾来盯着她袖口，指了下，“……你的手链”
米洛低头一看，手腕上的铂金手链随着动作一摆一摆，也一闪一闪，闪烁着犹如来自天空的星辰。
“这个啊？”米洛转着手腕，欣喜地看着这根漂亮的链子，“这是圣诞节那天文静送的，我觉得挺好看，就戴上了。不行，我真得走了，不然等会就没位置了”
说完，背上书包就跑开了。
白加新探手在顾来眼前晃了晃，“呆子，回神了！”
顾来沉默片刻，说：“米洛手上那根链子，是平安夜那天，我送给文静的”
“什么？”白加新瞪大眼睛，“你平安夜才送的礼物，她隔天就给了别人？”
顾来扯了丝笑容，拿起馒头一口口地吃起来，“可能，是没选好吧”
“跟这个没关系好吧！太过分了！米洛还说今早在校门口看到文静被一辆大奔接走，就算是交了富豪男友，可她这么做也太糟践人了。不行，等她回来我一定要说说她”
北方的女孩子就是这个样子，又仗义，又豪爽，不拘小节。当晚文静回到宿舍，白加新就等不及当面锣对面鼓地找文静理论，但到底同住屋檐下，还是要顾着彼此的脸面，只旁敲侧击地道：“文静，听米洛说她那根四叶草手链是你送的，我觉得挺好看的，你在哪家店买的？有没有链接？”
当时顾来就坐在书桌那看书，透过桌上的镜子，可以很清楚的看见文静仓促地朝她看了一眼，很快面色如常地道：“啊，你喜欢啊。我送你一根好了，反正也不贵……”
听了这话，白加新是一个字都不想再多说了。
“平时我们对她挺好的啊！”白加新想不明白。
第二天上午，顾来背着书包走出寝室，准备去机场。
白加新上完高数回来，签收了一份快递拿给她，“同城的！”
顾来打开一看，果然是裴邵南寄来的工作协议。
律师的工作效率就是快！元旦的第二天清晨，裴邵南就在网上跟她聊了一下设计细节和工程款，然后准备拟定合同。裴邵南是个大方的律师，对自己欣赏的设计师毫不吝啬，开出的条件十分优越。
不过应该是下属拟定的，之前他有说过这些天不在京城。
顾来仔细看了一遍，没什么问题，翻到最后签字页，却是一怔。
甲方的名字已经签好了：裴邵南
一笔一划紧劲有力，如铁画银钩。
字如其人，果然是没错的。
顾来从包里拿出钢笔，刚想签名，笔尖碰到纸面，又停下。她找出张白纸，演练了十多遍，这才一挥而就，将自己名字签在他边上。
海市陈家是商贾人家，祖上曾是十九世纪末实业救国思潮兴起下，第一批引进国外机器开办面粉厂、纺织厂的爱国实业家。后来破产下海经商，风光到现在，早已是海市数一数二的大户。
而陈蔺与一个正儿八经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大小姐，却不顾父母反对嫁给当时还是海员的顾信年，甚至为了嫁他，几乎与家里决裂。直到陈蔺与离世。
他把我女儿照看死了！
这道关于生死的坎，谁也跨不过去。
从京城到海市，从北到南，长途跋涉足够折磨人，可在海市的第一晚，顾来还是有点失眠。近五点的时候勉强睡着，又被外婆从被窝里翻出来。在老人家的指挥下，浑浑噩噩洗漱干净，换上早就备好的服饰跟着一众大人坐上车子，到祠堂祭祖。
陈家是个钟鸣鼎食的大家族，人口多，规矩也多。例如四年一次的家族祭祖，沐浴焚香、空腹禁食就是其一。
从五点到九点，繁冗的仪式刚进行到一半，顾来却已饿得头晕目沉，膝下如棉。
顾来是这一房中辈分最低，跟一群同辈的表哥表姐跪在最末。右手边跪着的是家树，大舅舅的大儿子。他虽是长房长孙，却也实实在在是个拿面子功夫的好手。听到顾来肚子里不时传出的“咕叽”声，强忍住笑，趁长辈燃香时偷偷往顾来手里塞了一小块豌豆黄。
顾来不敢要，推搡两回，他干脆扣住她后脑勺，塞进嘴里。
顾来：“……”
怕事情败露，她赶紧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嚼着。嘴角微弯。
家树悄声，“就你最傻！这几个小鬼都是前一夜把食物藏好，偷偷吃饱了才过来的，不然熬到午饭，得饿死”
“其实，感觉还好”她说谎。外戚内亲，身为中国人，她深知宁可遭罪也不可失礼。顾来挤出一个感激的微笑。
身后一个满脸婴儿肥的女孩不满道：“大哥好偏的心，出卖战友”
“你们就欺负顾顾吧”
“谁欺负她了，闹着玩的，谁知道她那么好骗。这么多年了，没半点长进”
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