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时分,红烛曳曳,映衬得窗前“囍”字格外明艳。
江颖身着红裙,腕带银镯,一樽素冠已被取下,蚕豆大的小鸾凤挂饰随烛影摇晃,几缕红石珠链垂在木桌上。眼前之人头戴大红发冠,身着缎面新衣,胸前还束着一朵红花,正唤着自己的名字。
新婚之夜,江颖却是一副吃了三斤黄连的样子,苦得狰狞。
万万想不到,自己在健身房边跑步的功夫,居然魂穿电子书。而且还穿成了男频文里的苦情原配。家逢变故,只剩自己,还被凤凰男主PUA成了顶级恋爱脑,不仅甘愿将全部家业钱财交给凤凰渣男打理,甚至听信凤凰渣男画的大饼,要把自家宅院卖了,搬到漏风漏雨的小房子里过二人世界。
好巧不巧,江颖正好穿在缺魂原配即将给凤凰渣男拿房契的时刻。
“娘子?娘子?”江颖刚恢复些许神智,凤凰渣男连青就急忙握住她的手,表诚心的同时还不忘催促她拿房契。
书中原配的记忆不断涌入江颖的脑中,她来不及消化这一切,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跑路!
眼瞧着自己的手还在听原身女主的使唤,逐渐指向装有房契的木橱,江颖心一横,直接左手按右手,双手环在了连青的颈上。“相,相公,”江颖忍着恶心,“我有点饿了,想吃相公亲手做的枣子糖糕。”
“娘子,先将房契交予我,我再给娘子做可好?”连青脸上挂不住,耐着性子安慰。
“不嘛不嘛,我现在就要吃,连郎不会连这点要求都不满足我吧?连郎娶我难道是为了房契和钱吗?你根本不是真心待我!”江颖是有几分演技在身上的,在数声撒娇轻嘤之后,竟抽抽搭搭哭了起来。
连青只好暂且放下自己的鬼主意,起身去做枣子糖糕。
等他关门走远没了动静,江颖立刻换了身行走方便的衣裳,又把橱子里的房契、银票、首饰全包在包袱里。
她背上行囊,手握烛台,顺着原书女主的记忆,悄声来到马棚,点燃了角落的草垛。“能带走的都带走,带不走的,我都给你扬了!”
干草垛遇火即燃,张狂的火舌瞬间沿着木梁,卷噬棚顶。
几股猛火借风而行,直接点燃了整个宅院的屋顶。江颖见时机到了,扯着嗓子大喊:“不好啦——着火啦——快来救火啊!”
四邻听闻,生怕不长眼的怒焰殃及自家,纷纷拿着盆、桶跑来。
江颖趁人多声杂,果断跃上马背,消失在夜色中。
*
百余里之外的泉京城,一年四季皆是严寒,冷风里像夹着刀子,吹得人脸痛。
江颖已在客栈住了三日,把自身处境捋了个清楚。
真的穿成了男频文里的苦情恋爱脑原配,不过还好在成婚之日逃了出来,否则真的要成凤凰渣男的典当铺子。
眼下自身钱财虽够用,但总有花尽的一日。江颖不得不认清现实,在找怎么回家的同时,得想个法子赚钱维持生活。
江颖掖紧衣角,朝窗外猛吸一口,凉气里全是肉香。严寒导致土地不育万物,粮食、菜品的价格奇高不下,家家户户打猎,靠食肉、贩皮生存。
肉成了最易得的食物,甚至佐食的风味小食都是肉干。
“哪有这么饮食的,这不是吃饭,这是长膘呢。”街上人来人往,几乎个个都是胖子。身为健身教练的江颖忍不住犯了职业病,总想开口倡导点什么。
但看了看对面全是五大三粗的大家伙,又瞅了眼自己不算瘦弱,但跟他们相比能称得上是细竹竿的身材,还是忍住了。
“先找份工要紧,不然还没回家就饿死街头了。”想着,江颖转身进了酒楼,“老板,需不需要刷盘子的伙计?”不等话音落下,她就被轰了出来。
“走走走,你这个竹竿子别来影响我们生意,别人还以为我家的肉不好吃,赶紧走!”
冷不丁被肥硕的店小二一推,她脚下没站稳,径直撞在了路人身上。
“姑娘没事吧?”
江颖顺声抬头瞧,扶着自己的公子,目若朗星,眉似长剑,面容俊美,神仪明秀,雅量非凡,虽身形臃肿,但却有别样的文人雅士之貌。
“没事没事。哎哟!”江颖刚借助公孙应的手臂,站稳脚跟,岂料他又如惊弓之鸟猛地抽走胳膊,害得自己又差点栽个跟头。
“姑娘你,我……”公孙应欲言又止,胳膊僵在半空,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嘶,这人有毛病吧。江颖小声嘟囔,想起刚刚的店小二,心中不由生起一股被人当猴耍的怨念。这公子瞧着壮硕肥胖,可胳膊却软糯似棉,吃不上力,而且脾气还古怪得很。“真是可惜了这张俊俏的脸。”
江颖一刻也不想看到这怪人,甩下句“多谢公子”,瞬间就跑得没影了。
只剩个肚子比缸大,胳膊比树干还粗,脸却清瘦俊美的公子哥留在原地。
公孙应的臂膀悬在半空,一动不动。负责保护公孙应的跟班赵吏心头一紧,“大人,没伤着您吧?”
公孙应摆了摆手,转身看向江颖离开的方向,神情惊诧又好奇,“这位姑娘,与这里其他女子不同。”
泉京的人们以打猎为生,能徒手拧断野牛的脖子的猎手勇士会受到簇拥,瘦弱连猎弓都拉不满的男子,地位甚至不如看门的狗。久而久之,“越胖就越壮,越胖就越强”的观念逐渐盛行。
谁家要有个大胖小子、大胖闺女,那就是财富和地位的象征。谁家要有个细竹竿,邻居都觉得晦气。
自中举入官数月,公孙应还是第一次见到身似初柳的女子不畏惧冷眼讥讽,出现在街市的。
“瘦如渔杆,干巴巴的,抛头露面不说,还无礼冲撞了大人。”赵吏仔细帮公孙应整理袖口,抚平袖面,将公孙应的话顺了下去,“估计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
“赵吏,你又以身型审度他人,将我的话全然忘了。”公孙应目不转视,语调平稳,却沁出不恶而威的严肃。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赵吏猛地一哆嗦,打了个寒颤,果断选择闭嘴。
集市人潮涌动,公孙应捏紧袖口,时不时侧身,尽量不与他人接触,双眼始终盯着江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