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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双杏眼茫然地眨了眨,显然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

“我的双亲其实仍在人世,此外,我还有个同母哥哥,家里也并非商户。”

“进京那日,剿匪回程与我们擦肩而过的,就是我的父亲显国公。”

“离开的这几日,我回了家。”

……

语调稀松平常,却让人怔了好半天。

靳晓脑袋嗡嗡的,十分语塞地喃喃道:“你,你不是说公公婆婆因为一场意外双双离世吗?”

不仅如此,作为儿媳她还仔细问过公婆的生忌死忌,打算届时好好祭拜供奉,而裴郎也回答过确切的日期啊……

真是难以言喻!

现在她的心情与其说是被骗之后感到不舒服,甚至愤怒,不如说……大大的费解。

明明有爹娘,却说他们死了,世上哪有人这样咒自己的父母?

靳晓心头五味杂陈,再一看自己的夫君,竟然还是四平八稳的样子,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一开始喜欢上他,有一个原因就是他看起来总是温文尔雅泰然自若,像是没什么事情能困扰他、能让他皱一皱眉头。

这样的人在这世道里实在太难得,谁都不喜欢活在乌云之下,情绪稳定的人给人,特别是给失去记忆无着无落的靳晓极大的安全感。

可现在……根本不敢深想。

气氛就这样凝住,他们之间还从未有过这般冷场的时候。

裴昱掀开帘子去点烛台,靳晓不知他此时沉默是否在给她冷静的时间,视线随着他的动势而缓缓游走,目及他背上的伤,心里头忽然揪了一下。

呼吸也跟着沉重几分,不可否认的是,她有点心疼,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一想到自己被他蒙在鼓里这么久,就特别不愿意主动提及这伤,不想叫他知道她关心他。

因此,语气也算不得好:“也就是说,这里不是你的家?”

“是,也不是。”他道:“清潭苑是我少时读书的院子。自四岁开蒙,数年间我都是一个人在此起居。”

靳晓啊了声,“那公公婆婆呢?”

“父亲常年带兵打仗,兄长先天迟滞,比我更需要母亲的照顾。”

“那,那也不用分开住啊。”靳晓知道大户人家常常有不止一处房屋田地,而子孙未成家之前都是住在一块儿的,这也是她心里有点不舒服的原因,他有爹娘却没带她去拜见,就好像没有被人完全认可。

裴昱垂下眼帘,鸦黑的睫羽掩住眸色,“逢年过节我会回去,但说不上几句话。”

声音里是干涩的哑意,不多不少,恰好能够浸到她心里去。

裴昱继续道:“若仅仅是这样,兴许我还可以带娘子见一见我的父母,可是——”

他顿了顿,仿佛在思量单纯善良的妻子是否适合听接下来的话。

靳晓全神贯注,听到他说:“母亲易怒,三不五时就会因一点小事发脾气,而父亲养了许多外室,他本想拿外室生的女儿假作收养来的孤女,领回家讨母亲欢心,却发觉母亲心心念念所求的皆是早幺的姐姐能够回到人世间,而非什么赝品。”

“至于儿子,他认为会助长外室的野心,动摇我和兄长的地位,不如早些料理了。据我所知,死了两个,送走一个。”

料理。

活生生的人命,而且还是自己的亲骨肉,竟然就这样冷血而薄情地对待……

靳晓几乎失声。

倚红楼里的一个月,叫她看够了光怪陆离的男女关系,却没想到天子脚下,达官显贵家里的阴私事是动辄论及人命的。

“裴郎,”靳晓反应慢半拍问:“你背上的伤,还有你以前说腿受过伤,难道也是你爹做的吗?”

裴昱眸中闪过微茫,倒是没有料到她还记得腿疾。

这一刻的迟疑,落在靳晓眼中,便是默认了。

她心里顿时变得又软又涩,好似咬了一大口没熟的杏子,酸软到无法言语。

“娘子,这就是我的父母。”

裴昱眉目间是虚假的温和,“我并非不想带你去见他们,只是我无法确定他们会否伤害你,我也无法确定娘子听了这些,是否还愿意同我在一起。”

“这是什么话!”靳晓打断道:“他们待你不好,又不是你的错,说到底你也是受害者,我为何会因为公婆而与你分开呢?”

说这些时,她脸上有晕晕然的绯色,是在愤慨也是在述情。

肆意调动一个人的情绪,甚至重塑一个人,真是叫人热血沸腾,甚至灵魂都在战栗。

这种感觉让裴昱上瘾,他近乎迷恋地抚上妻子的脸颊,此时她是断然不会躲避的,反而握住他的手,仿佛这样可以替他分担一点。

“娘子不怪我欺瞒你?”

“怪啊。”靳晓环抱他腰身,靠进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亲昵地偎着:“可是你现在和我讲清楚,我也就原谅你了,我很讲道理的。”

非但原谅,心底的绵绵爱意更是澎湃汹涌。

爱一个人的时候,是很难把自己不堪的一面剥开来给人看的。

而裴郎如此坦诚以待,实在是对她最大的信任了。靳晓自然不愿辜负真心,并且觉得此时此刻,仿佛有一根看不见的线将他们牢牢绑在一起,她离他更近了。

裴昱对此自然是满意,颌线松了松,温言问:“娘子,我对你交待了这么多,不知能否也换来娘子的保证?”

靳晓不解地仰头。

他顺势在她唇上轻啄,声音压得很低,循循善诱道:“娘子若有什么事,也断不可闷在心里。你我是世上最亲近的人,不要对我隐瞒藏私,知道了吗?”

裴昱手掌上移,扣住她后颈,缓缓摩挲那一小块软肉,比之往常的亲密和占有,多了层反复确认的意味。

“嗯!”靳晓重重点头,完全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裴昱笑笑,揉着她脑袋说:“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陪你搭秋千。”

这是哭得稀里糊涂时候随口说的,他竟然还记得。

靳晓眼眸尽是光亮,微微弯了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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