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挂着一轮洁白的下弦月,星辰璀璨如银河涌动 ,林朝朝躺在雪月城自己的房间里发着愣。
“二小姐,该吃些东西了。” 子姜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虾仁粥,坐在床边想扶起她。
“你拿出去吧,我没胃口。”没心情吃饭的林朝朝微微侧了侧身。
子姜叹息一声,劝道:“二小姐从回来就只喝了些苦药,这怎么能使得?多少吃些,别饿坏了身子。”她见林朝朝还是不为所动,又说:“大小姐和叶姑娘她们都担心着小姐,三城主因为您的事叹了一天的气,小姐就算不心疼自己,也该心疼心疼他们。”
床上的姑娘挣扎两下,还是借着她的手爬起来撑着枕头,道:“那就吃点吧。”
鲜香的虾仁粥入口温暖,但林朝朝吃了几口便摇头。
“我吃着累,先放着吧。”
她脸色雪白如纸,唇瓣苍白干裂,倚着床壁跟个布娃娃似的,没点活气。子姜没办法只能放下东西。
她又想起了什么,起身去外间拿了个匣子进来。
“二小姐。”子姜把东西放在林朝朝床边,退下。
床上的林朝朝盯着那匣子,眼里总算有了些光彩。
开了匣,橙黄的令牌上刻着两个端正的楷字“無雙”。指尖顺着雕刻的痕迹轻轻触碰,眼中清泪纵横。
合欢……
不是林朝朝圣母到可以随便原谅背叛,只是合欢她不一样。
当年每日每夜断骨戳心的痛,林朝朝为了治病咬着牙没有告诉司空长风和赵玉真,一个人硬生生扛下的痛苦没有任何人可以倾诉分担。
她曾经也是天赋异禀,也是拿过剑挽过弓的,现在却成了一个在外面吹上半天风就能倒地不起的废物。
她如何能不痛心,她如何能甘心?
但这些都没有人知道。
林朝朝双亲去世不久刚刚被司空长风收养的时候,她和司空千落的关系其实并不算太好。
小孩子总会担心父母把关注移到别人身上。等到林朝朝筋脉被伤,司空长风又带着她四处奔波求医,难免忽略了司空千落。
小姑娘家的脾气就这么来了,那段时间她和千落的关系闹得很僵。
寄人篱下,就算那会儿林朝朝已经病到爬不起床对司空千落依然是以礼相待。
就算她说:“你抢走了我爹爹。”
林朝朝也没有说什么。
她如何能抢得走呢?司空长风对她是愧疚,对司空千落才是真正的父母之爱。
她的灵魂是十八岁的。但现代的孩子即使是十八岁,也算不上太成熟。
每日每夜的痛不欲生,她也需要有人倾诉,她也需要有一个朋友。
合欢就是那个人。
当年的她会偷偷爬进林朝朝的房间给她做桃花羹。
当年的她们可以躺在一张床上聊小女儿的私房话。
当年的合欢会在林朝朝每次接受完治疗后抱着她安慰。
就算之后病没治好。就算这些年合欢因为望雪居渐渐的把她当做主子看待。就算这些年情分越来越淡。但那些年的记忆依旧刻在脑海里。
合欢承载了她最难熬的时间里最亮的色彩。
所以就算合欢背叛,林朝朝恨到咬牙切齿,也不愿意她这样死去。
至于无双……
三观差异,林朝朝的理智上明白合欢的所作所为依江湖规矩被杀确实不能说可惜。
对无双而言,她的话的确说重了。
但,她也不该被人丢在荒山野里守着两具尸体过一夜。
林朝朝有能力自己走出来,或许是因为谈了个恋爱吧,既然开始期望依靠别人了。
或许他根本不是真的喜欢,若是真的喜欢,怎么会在一天一夜里半点不顾她的死活,连找也不愿找一下。
十六七岁的小孩能有什么深长的喜爱,当初几句话的心动也只有她犯了傻才当真吧。
终究是她的期望太高。
令牌在手心攥紧,眼泪滴落,她突然猛一使劲将东西狠狠摔在地上!
“全是骗人的!”说什么是他的道,说什么非你之过,通通都是鬼话!
摔了这一个还不够,她一把将枕边的匣子掀到地上,“叮叮当当”的一阵脆响,明珠玉环滚了一地。
“咳咳——咳——咳”她气的气血不顺,扶着床边咳到浑身虚脱,喉咙一腥,竟然呕出一口浓血来。
“二小姐!”门外听见动静的子姜忙推门而入,见地上一大滩血吓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快去请三城主!”忙命令守卫弟子去请司空长风,自己避开满地珠玉过去搀住林朝朝。
“小姐。”子姜伸手托住林朝朝的后背,她并未如子姜所想那般软倒下去。吐了一口血反而清醒松快了些,只是用帕子捂住嘴不停的流泪凝噎,做无声之泣。
“把人叫回来,这大半夜的哪里好打扰人家清静,闹一个沸反盈天反而无趣。”
“可是小姐这……”
“听我的,去!”林朝朝挣开了她的搀扶。
“吐口血痰而已,死不了。”
“你这是什么话!”子姜还没反驳,却听见门外司空长风和司空千落,尹落霞都来了。
见这地上一地狼藉,司空千落最先忍不住过去抱住林朝朝。
“朝妹妹,有什么只管同我们说,天底下男人多的去了,又不是只有他无双一个,何必作践自己。”她拍拍姑娘有些瘦削的肩膀,安慰道:“等你好了,明年百花会看上哪家公子姐姐抓也给你抓回来,我妹妹这样漂亮的姑娘,愁什么也不愁男人!”
“千落……”林朝朝倒在她的臂腕里,眼泪晕湿衣襟。
司空千落抱紧了林朝朝,她向来不怎么会安慰人,见林朝朝呜呜咽咽哭得十分可怜,心里着急的很。却说不出什么好话,只能不断说:”没事的,没事的,咱不缺他一个,明儿找更好的去。”
司空长风肃着一张脸给她把脉。尹落霞却是捡起了地上的无双令,没有谁比她更熟悉这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