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孟鹤卿电话里的态度,万绮姳原本是生气的,可如今又机缘巧合地得知他为了跟自己见面特地换班,便又觉得他也不是那么可恶,便不同他计较了罢。
于是,送走顾医生之后,她便又去金佰利去等着孟鹤卿下班,哪知他却早到了,就在金佰利的门口等着她,一见着她便快步迎上来:“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他仔细地端详她的脸色又再确认:“确实没事?”
“能有什么事?”她撇撇嘴,推开门进去。
“没事就好,我还想你往常从没给我打过电话,怕你有什么事,就先赶过来了。”
“怕我有事,还那样同我讲话?”
“那样?”他愣了愣。
“电话里。”
他便明了了,说道:“那电话是在服务台上,旁边坐着两三个小护士,我还能当着她们的面乱说?”
“怎么就会乱说了,温柔些就是乱说?”
“好好好,下次注意。”
“没下次了,再不给你打电话了。”她说道。
孟鹤卿听她说没事,便觉得她该是想自己了,又羞于启齿,可半个晚上过去了,万绮姳始终是心不在焉的,也不怎么理他。且不知打哪里变出的彩线绳子,说要编个什么挂毯挂在墙上好看,就五指翻飞地坐在小桌前编了大半天,看起来又像是有什么心事。
孟鹤卿有点儿耗不住了,轻轻喊她一声:“万小姐。”
“嗯?”万绮姳便也去床上坐着,但编着绳子的手却丝毫未有要停下的打算。
“你编的这个东西是要拿去卖?”
“拿去卖?卖不掉吧。”她又低下头继续编。
“那可未必,说不定有人喜欢。”
“是吗?你喜欢吗?”她抬起头有些期待似的看着他,那目光倏忽竟让他有些招架不住,她却又低下头笑笑说,“我发现你们这些有钱人是跟我们不太一样。”
“你们?你今天……”
“我今天遇见一位小姐,是个医生。”她又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哦!是你的同事!姓顾!”
“顾?顾小月?”
“不知道,我没问她叫什么。”
“她……怎么了?”
“她……”万绮姳皱着眉头沉吟片刻说道,“她挺有意思的,”随即又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你说这人和人的差别怎么能这么大呢?我从前觉得这身为女子,最好的也就不过是小时候生在个衣食无忧的家里,长大了嫁个老实可靠的男人,生一双儿女,也就如此罢了,可人家什么都有了,却好像不稀罕。你知道她去过非洲吗?”
“我是听说过。”孟鹤卿稍微点了点头。
“怎么能是非洲呢?你说她一个女孩子,去非洲?想想我都害怕。”
“你跟她比什么?”
“我没跟她比,我跟她可比不了。我就觉得她真厉害!”万绮姳说着终于放下手里的挂毯说道,“对了,你跟她是同事,那你觉得我把这个挂毯送给她,她会喜欢吗?”
“你这个挂毯是送给她的?”
“她今天去我那里,说我那个挂毯漂亮,可我那个已经用很久了,总不能送人家用过的东西。”
孟鹤卿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这话,挠挠脖子,态度有些微妙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跟她那么熟的,我怎么不知道?”
“就今天,老太太今天去菜市场晕倒了,她恰好碰到了,后来老太太就非要请她来家里面吃饭。对了,你猜怎么着,牌坊正上头有个种花的老头,不小心把水桶打翻了,浇了她一身水,妆也花了,我还给她补了个妆,结果她说我是她的知己。”万绮姳说着又不禁笑起来。
孟鹤卿有些无奈似的说道:“你才见了她一面,就这样喜欢她?”
“那有什么,我也就只见了你一面。”她说着偷偷地笑一笑。
“那你知道她是谁吗?”
“谁?顾医生,不是你的同事吗?”
“是顾青城的妹妹。”
“顾先生的妹妹?”万绮姳这才想起来,顾青城的妹妹似乎原本是要嫁给孟鹤卿的,“那……她还挺好的。”万绮姳的眼睛显而易见地暗淡了下来。
她沉默着编了好久的挂毯又想起什么,方才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喜欢她呢?”
因为隔了太久,孟鹤卿几乎都要把这茬掀过去了,可她又提起来,只好说道:“也说不上喜欢或不喜欢吧。”
“那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他又想了想答道:“非要说的话,不讨厌罢。”
“可我觉得她很好。”她嘴上是这么说,或许心里也确实是这么想的,但脸上却看不出高兴的意思。
孟鹤卿何尝看不透她的心思,却也不太介意,只觉得她小心又可爱,捏捏她的脸说:“那是你,你觉得谁都很好,个个都比你好。”
“本来就是。”她沉默着继续编她的挂毯。
“既然我也好,她也好,单你不好,怎么我和她都喜欢你呢,难不成我们哪里都好,唯独眼睛不行?”
这话倒是把她问住了,半晌她终于忍不住笑起来说:“也是。这么说我也是有点本事在身上。”又过了一会儿她说,“对了,顾小姐说我家门口那条路是孟厅长让修的。”
“嗯,是我们家那老头子的提议。”孟鹤卿说道。
“怎么这样巧,就像是打认识你以后,什么事都绕不开你们家似的。”
孟鹤卿却笑一笑说:“你这样说倒也没错,老头子是财政厅的,大到临海市的一条路,小到路边的一个井盖,凡是需要□□出钱的都要经他签字,虽说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但多少都会跟我们家扯上些关系。”
“原来如此。”
可孟鹤卿又看看她说道:“不过这件事真的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老头子要竞选市长,一直想着能做些实绩出来,可他整天蹲在办公室里,哪里晓得哪些地方能出实绩,我就顺口提点了他两句,说你们那里破的不行。”
“哦,我就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