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你看。”
谈怀安宝贵地抱着一卵形的紫檀木盒进了屋。
谈怀玉让小厮接后,浅笑道:“这是你要送与我的物件?”
“阿姐果真还记得!”
“我当时还以为你是胡诌,没想到竟是真的买来了。”谈怀玉柔声道。
坐在一旁的柳文清满头雾水地听着两人对话:“你俩在打什么哑谜啊。怀玉,你快跟我讲讲。”
谈怀安似是没想到柳文清也在,惊讶地抬了抬眉:“方才光顾着与阿姐说话了,还没注意文清姐也在这儿呢。”然后又笑着同柳文清行了礼问了她的来意。
“我是来给你阿姐递帖子的。”柳文清回礼后,忙让谈怀玉解释,听后惊道,“一月以前的随口之言,怀玉竟然还能牢记于心。”
“不是我与文清姐吹牛,我阿姐就是传闻中的过目不忘。”谈怀安难掩眉目间的骄傲,又同柳文清道,“事无巨细,一清二楚。”
柳文清眼神里透着震惊之色:“这不就是话本里的神明转世吗?”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谈怀玉浅笑,复而对谈怀安道,“你且打开,让我和你文清姐见识见识你口中的稀奇物件。”
谈怀安动作微滞,神情中带着一丝不情愿。
“怎么,我不能看?”柳文清打趣道。
“当然可以。”谈怀安像是下定了决心,从桌上取来檀木盒。
“两位姐姐,可看好了!”谈怀安大喝一声,随即打开那木盒。
下一刻,一个红墨做底黑白勾勒的獠牙面具陡然在眼前放大,在空中抖得嗡嗡作响。
“啊——”
房间里充斥着屋内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小姐。”守在身边的青锁吓得脸色煞白,她慌里慌张地看着谈怀玉。“这怎么会忽然弹出一个鬼脸来?”
“谈怀安。”谈怀玉抬眼凛眉,努力平复微颤的声线。
他悄悄掀起眼皮瞧着谈怀玉面上怒色,缩了缩脖子,倒是有点理亏的模样,赔笑道:“不承想各位姐姐胆子这般得小。一个小小的鬼脸就把大家吓得魂飞魄散。”
话音未落,一道惊怒声骤然响起。
“敢情你的胆子都用在捉弄人上了?”柳文清大声质问。若不是眼圈泛红,垂泪欲滴,根本看不出来方才被吓哭。
“还请各位姐姐原谅我,这并非我本意。”然后略带愧色地指着木盒正中一块温润脂白的和田玉,“你们看。”
柳文清顺手用手帕拭去了眼角的泪痕,凑近仔细瞧了瞧。闷声道:“还真是一块好玉,得花不少银子呢。”
谈怀安讪笑,嘴边跟抹了蜜似的:“为了阿姐,一切都值得。”
谈怀玉不怒反笑:“打一个巴掌给一颗枣。那你说说,为何这盒里会放一面具?”
“驱邪。”谈怀安心虚地撇下了视线。
谈怀玉转头对柳文清抱歉:“文清,这块玉便当做谈怀安给你的赔罪礼。”
柳文清也知谈怀安这是要受训,说着也识趣正要起身告辞。谈怀安却是及时拉住了她垂下的宽大的衣袖,接着微微仰起被一袭白衣映衬得更加苍白的脸庞,眼神里带着浓浓的祈求。
“文清姐,我错了。我不是有意吓唬你的。求求你为我说说情吧。”
“不是有意吓唬我,那是有意吓唬你阿姐了?”柳文清撇开谈怀安瘦削的双手,“怀玉,定要好好收拾他。他竟又想着在我面前装可怜。”
谈怀玉点头,用力拉过呆愣在原地的谈怀安。“放心吧。”
待柳文清出了谈府前门上了马车后,她猛地一拍额头。
“糟了。”
“小姐,怎么了,可是漏了东西?”芸香急道。
“这倒是没有,只不过我方才一着急便忘了说正事。”
“小姐,若是要紧,芸香此刻去说也是来得及的。”
柳文清对芸香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那宴席上有刚从校场练兵回来的陈浮确。”
接着面带惋惜地摇头自言自语:“怀玉,不是我不想跟你说,这可得怪你阿弟。”
“阿嚏——”
“别装了,文清都走远了。”谈怀玉用扇骨敲了敲谈怀安的脑袋。
“我没有。”谈怀安百口莫辩。
谈怀玉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良久出声:“你同我来。”
谈怀安仔细地观察着谈怀玉面上神色,发现并无异样。然后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一言不发地垂头跟在谈怀玉身后。
他的阿姐向来性子温和,嘴上说着惩戒他,不过是在柳文清面前做做样子,最多就是让他抄抄书,静静心,认认错罢了。
“砰——”
一记沉闷的撞击声。
“啊!好痛。”谈怀安捂头尖叫,愤恨地踢了几脚眼前的“罪魁祸首”。
“什么破柱子。”
“听这声响,你的脑袋也不是空洞无物。”谈怀玉漠然不动,“只知低头想事,不知抬头看路。”
“阿姐。”谈怀安委屈地直皱眉头。
“青锁,去取一块冷水浸过的手帕来。”安排好后,谈怀玉不作停留,穿堂而行。
谈怀安接过青锁手中手帕后,将它轻按在撞击处,又趔趔趄趄地紧跟谈怀玉身后。
正兀自想着如何向谈怀玉道歉,鼻下嗅到一股淡淡的馨香,莫名觉得身边之景异常熟悉。抬头一看,谈怀安动作猛地僵硬。
这已然是到了他阿娘的内厅。
阿姐竟然是要向他阿娘告状!
“进来啊。”谈怀玉转身瞧着在门外徘徊犹豫的谈怀安。
谈怀安攥紧手中冰冷的手帕,惶恐地看着悠悠喝茶的杜笙和静静立在一旁的谈怀玉。
“呀。我想起我还有功课未做,我先去……”
“怀安。”杜笙打断谈怀安的借口,放下茶杯,冷声警告,“过来。”
谈怀安战战兢兢地移到厅内。
赶在杜笙开口前,谈怀安立马跪下。“阿娘,阿姐。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