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谈怀玉刚一踏过垂花门,便瞧到哭丧着脸,默立院内的谈怀安。
见谈怀玉回来,他连忙迎接。
有些诧异:“阿姐这是外出了?”
谈怀玉点头,问道:“找我何事?”
“阿姐,还真让你说中了。”
谈怀玉邀谈怀安就近坐下。
“听闻谈启忠今晨找阿爹去商议,阿爹没急着答应,留他小住一段日子。”谈怀安带着哭腔委屈,“可我不想去徽州。”
“那你想去边关?”谈怀玉扫到谈怀安的摇头,“你就想待在京中哪儿也不去,对吧?”
谈怀安狠狠地点了头。
“别想了,二者必选其一。”谈怀玉脑海里忆起那晚杜笙的哭哭啼啼,她眸光微动,“徽州蚊虫肆虐烟瘴横生,与亲戚不熟会处处受人欺凌。军营里相较徽州好些,至少还有阿爹。”
谈怀安眨眨眼睛:“阿姐是想劝我去边关?”
“迟早的事。”谈怀玉盯着谈怀安,“你是家中唯一的男丁,只能由你继承阿爹的衣钵。”
谈怀安瘪了瘪嘴,噤声思考。良久眼中明亮,似做了决定,但忽地暗了下去。
他让婢女沏来一壶茶,端着半满的茶杯在院内不住地徘徊。
“唉!”
又看了悠然品茶的谈怀玉。
“唉!”
抬头望着天空。
“唉!”
……
青琐忍不住出声打断:“公子都快哀叹了半个时辰了,究竟是为何事苦恼?”
谈怀安随即坐下,认真地看着惬意闭眼晒太阳的谈怀玉。
“阿姐,还有一事。”谈怀安怯怯开口,“前些天文清姐差人给我传了消息。”
谈怀玉纹丝未动:“说了些什么?”
“文清姐先是问了阿姐跟我的近况。还让我问你那日说的理解,为何后来却生了气?”
“理解不代表着原谅。”谈怀玉觑了一眼谈怀安,又缓缓阖上,“既然话带到了,就走吧。我最近忙着,你没事少来。”
“忙着晒太阳?”
谈怀玉听声线沉闷熟悉,睁眼扫到面色铁青,浑身僵硬的青琐,谈洵武领着满脸络腮胡的谈启忠站在小院门前。
“阿爹,堂伯。”
谈怀玉扫了眼青琐示意她退下,又吩咐秋棠取来一壶茶。
“听说怀安在你这儿,我们便寻来了。”谈启忠挤开脸边横肉,拉着谈怀安重新坐下。“怀安,家中人时常念叨你,盼你能早些回去在徽州待些时日。”
“我……”谈怀安手足无措。
“你就跟我说,是想回徽州老家还是去炮火连天、血肉横飞的边关?”他说话时,脸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油光,令人不忍直视。
还装模作样给出选择,这不明摆着想让谈怀安去徽州,然后借此向阿爹狮子大开口吗。
“堂伯,怀安今年十三,有了胆识,可不会学别人,听风就是雨。”谈怀玉唇边绽开一抹笑容。
谈启忠自然听出此话的含沙射影,侧头见谈怀玉悠闲自得,心中不悦,手不自主地摸了摸微瘸的右腿。
又是谈怀玉,这后辈之中最讨厌的便是她。
拧眉寒脸瞪着她:“怎么对长辈说话呢?”
“堂伯,我一个黄毛丫头,不知礼数。还望您见谅。”
毕竟是做客,既然谈怀玉诚心诚意地道了歉,谈启忠稳了稳情绪,复而向谈怀安诉说家中人对他的思念。想以亲情为挟,换谈怀安在徽州待上几个月。
被当成枪子使的谈怀安,眼珠子左右转动着,一边听着谈启忠的废话,一边瞧着谈家父女脸上神色。
谈怀安挠挠头:“谢谢堂伯的好意,我方才想了想还是决定跟阿爹去边关。有个亲人照应嘛,始终要好些。”
谈启忠微眯上眼,笑骂道:“这话说的,我们徽州谈家就不是你亲人了?”
“不是。”
他满脸横肉瞬间耷拉下来。
“在徽州我视你如同己出,可没少照顾你,衣食住行面面俱到,现在长大却翻脸不认。这有何道理?”他大声嚷嚷,指责地看向谈洵武,“洵武,你这姑娘可真是无法无天。若不教育,等之后嫁到婆家去,还不知道他们会在背后如何骂你。”
谈洵武沉默不语,只是淡淡瞥了眼谈怀玉,像是在说你自己惹的祸自己搞定。
“堂伯莫怒。”谈怀玉作揖道歉,给他另添了一杯新茶,“上至父母,下至子女,再加手足,此为亲人。堂伯与阿爹祖母相同,对我们后辈而言亲缘淡了些,不过还是同族亲戚。”
“哼。”谈启忠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莲子心茶?”又咬牙道,“你还没放蜜糖?”
“降火降压,调节情绪。”谈怀玉眼含笑意,“堂伯易怒,多喝些。若是怒火攻心,伤及右腿,可就不好了。”
谈怀玉光明坦荡地提起谈启忠瘸腿,实际上却一个劲地戏耍着谈启忠。关键是一时挑不出错处,让他抓耳挠腮,毫无反击之力。
他咬牙道:“你……”
谈洵武摆手打断:“行了,怀玉,你进去吧。我们还有事要商量。”
“那怀玉先行告退。”话毕,从容行礼,目送三人远去后,进了里屋。
*
清晨冷风如刀,劈开了灰蒙的天色,隐约能嗅到寒冷的雪气。
“世子殿下,夜深路寒,当心身体,莫要着凉。”阿福走至陈浮确身边,给他拢上了软毛披风。
陈浮确取出酒囊,灌了一大口:“阿福,离萧阳还有多远?”
“世子,依照现在的行军脚程,明夜就可至萧阳。”
“镇北将军呢?”
“周将军方才传信,说他已候在府中,就等着为世子接风洗尘呢。”阿福笑道。
陈浮确眉头紧锁:“他不去守着萧阳,还在府中候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还怕我找不到路吗?”
“可能还真是。”阿福见陈浮确眯起眸子,忙解释,“周将军信中还说,派了小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