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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离(2 / 3)

却不是这个”,见她一下子错愕有加,睁大了双眼,仿佛在瞪他般,生动、美丽,又那样地鲜活,比记忆中还要好上百万倍……赵释笑意悄然一深。惟有想到要说的话,又渐渐淡了些,问道:“你很喜欢汴京吗?阿玉。”

“殿下,尊卑有别,草民担不起殿下如此称呼”,梁羡玉终于纠正了他,带了些戒色,“汴京自古繁华,又是我供职的解库所在,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我如何会不喜欢?殿下问这个,究竟想说什么?”

赵释依旧笑着道:“照你所说,若你到了别处供职,可以无拘束、自由,也会喜欢上那儿吗?”

太医局的教授早已下了论断,五哥体内疝气复发来势汹汹,凭是何人,也决计熬不到月底了。

可庆寿宫的娘娘将他视为谋害五哥的杀人凶手。

宗三娘之死,宗家方面也给他施加着压力。

更别说之后他还要应付北边的辽人……

他情愿她离开这里。

……

梁羡玉先是愣了下。原以为他暴露了自己的心意,便要图穷匕见了,先纡尊降贵地说些别的,之后便要她感恩戴德地入了他的王府。可她自认为自己不傻,尊卑有别,她也没有和别人分享郎君的喜好,即便他贵为亲王喜欢她,她也不准备顺他之意,路上就想了好些话来作答覆。

没想到他是问这个。

这等时候,远离汴京未尝不是明智之举,梁羡玉没理由不应下,可转念一想,又怕有阴谋,脱口便道:“殿下,若我离开了,您依旧会派人潜伏在我身边吗?”

“……我向你保证,这种事不会再发生”,见她下意识便是猜忌,赵释喉中干涩了些,声音也带了涩然,“赵丁被我派去你身边,原是想保护……”

“是”,梁羡玉有些失望,忍不住就打断了他的话,“不是潜伏,而是保护。”

“正因有他,殿下那日才能知道我在那,才能及时赶过去救了我,论理这件事我该谢过殿下,甚至把命赔给殿下也不为过。但——”

赵释心猛然一揪,“你说。”

梁羡玉咬了咬牙,一口气道:“草民没猜错的话,殿下对草民,和对其他人,有些许的不同。可草民自知福薄命贱,身无所长,虽感念殿下恩德,却着实配不上殿下青眼有加,还请殿下彻底收回这些不同,让草民和其他人一样,为殿下效力。”

说到后来,她跪在了桌旁,礼行得极大,却一下子感觉压在身上的担子轻了。

殿下一时走入了迷途,由于身边没有其他女子来往的痕迹,多见了她几回,便以为她有多特别,对她另眼相看,实则女子相对于男子本就有些特别之处,又有什么稀奇?

她忽略着自己内心深处的一点点尖痛,这样想着。

赵释默默收回了想扶她的手,望着她的鸦黑发髻道:“你说,你猜到了我待你和其他人不同?”

“是。”

“你说,感念我的恩德?”

“……是。”

“你说,你想让我收回这些不同?”

梁羡玉疑惑地看向他,“是。”

赵释向她伸出了手,第一次那么用力地拽了她起来,几乎扑到他怀里。

他握住她两只手腕,将她按在了位子上,自己屈了膝,近乎半跪在她眼下。

梁羡玉惊吓之余,挣扎着叫“不可”,被他再一次按住了,仰头看着她道:“尊卑有别,福薄命贱,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梁羡玉被人点了穴位一般,呆呆地看着他,看见了他眼中如有实质的苦涩与失落,耳边似乎轰然一声。

“梁娘子有没有想过,我可以接受你说我不好、王府不好、不喜欢拘束,而绝不会肯接受你所说身无所长、福薄命贱……想着要得到,才会衡量所得的贵与贱,值与不值,要与弃。可我赵释敢说,我所做的一切,从来就不是为了得到你。”

赵释猛然松开了桎梏她的手掌。

梁羡玉喉咙忽然堵得慌,一偏头,再次躲开了他的视线,“殿下,我没您想的那么好,不值得您费这些精力。”

赵释只道:“想去宿州吗?那里泄洪之后百废待兴,你若带去检校库,配合宿州衙门拨款赈灾,那里的百姓们时代都会记住你的。运气好的话,也许还会有碑刻记下你的名字。我记得乾安二年,水漫至宿州某县,有人及时迁走了县中人士,为了纪念,县人便为他在水边离了块碑,经年未毁。”

梁羡玉不知他怎会说出这一番话,与她心中所想,竟很有些吻合,比起默默无闻,她也想过做一番事业,留下自己的名,供后人敬仰。或许他真的花过许多时间来了解她,只是……有了前车之鉴,她早不是能被这种举动轻易打动的人了……方才还只有一点的酸涩冲向了鼻尖,她忍不住想哭,却告诉自己在他面前不能这样,垂下了眼帘,“殿下,并非您不好,只是我……我已不想在这些事上花费精力……”

赵释笑着问她:“月底前动身,好吗?”

“……好,殿下快起来。”

如她所言,赵释站了起来,陪她一起走到了书房门边。

“我们一家人后日便会动身,殿下保重。”梁羡玉说完,马上掉过了身走。

赵释定定地看她的背影,轻声道:

“梁娘子,一路顺风。”

梁羡玉听得微微一震,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她不由回头望了眼,见那人眼中倏得发了亮,心里突然生出了什么时候都不曾感知过的尖锐的疼,触电一般扭过了头,不再看他。

……

六月底,正是动身前夕的晚上,梁羡玉点了灯,领着一家人打点行装,叠起的衣裳放去堆来,窸窣作响,还有些别的吃用之物,足足摆了半张炕。二姐和陆静和也替大人们在里外跑着小腿,暗暗争先。

不一会儿,梁羡玉翻出了去禁中穿过的那身衣裙,拿着端详了好一会儿,不由想起那天自己是怎么走出蔷薇林的,默默自嘲地笑了下,到要走了,又想些有的没的,她果真有病。

到了下半夜,一家人收拾好了准备就寝,却听见大门叫人砸得咣当响,梁羡玉忙披衣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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