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忽然发现自己有两只手。
薛知想和姜南说话,很惊讶地发现,姜南也低着头,不断撩拨自己的衣袖,把手表看了又看,像是忽然发现机械的存在。
她只好找程凯,二人从期末课程设计谈到大二金工实习。
正经话聊完了。
薛知觉得再谈就只能谈国家和民|族了。
程凯笑说:“学妹挺可耐啊,平时多留点心眼子,别被那群大一的小畜|生骗了。”
薛知:“···”
程凯又说:“有人追学妹吗?”
陆吾似乎往薛知这边偏了偏,翘起二郎腿,单肘支住扶手。
真的偏了偏。
陆吾今天穿的是圆领羊绒衫,重心向左,衣领也耷拉过来,露出半截弯弯锁骨。
随着呼吸,周围皮肤轻微起伏,只有那根骨头,始终高高支棱着。
简直像画出来的。
薛知:“没有。”
程凯一说到这个就兴奋起来,“诶呦我的姐姐,那可不是我和你夸,我们宿舍的这个陆吾,那可谓——”
眼看他又撸胳膊又拍胸膛,陆吾忽然说:“饺子还堵不上你的嘴。”
说完,似乎漫不经心地拿起桌上水杯,喝了一口。
正是薛知涮完筷子的水。
薛知:“···”
程凯:“···”
陆吾看二人面色,又看手里的水杯,恍然:“是你的水吗?”
薛知咬着下唇,客观来说,她确实是用自己的水杯涮筷子的。
陆吾嘴角弯弯,若有所思:“还挺好喝,这是什么茶,我等会要点。”
姜南随口抿了抿,“是特尖吧?好像还是提魁。”
陆吾又喝了一口,摇摇头,“像提魁,但不是。”
姜南很豪气地一摆手,“今天谢谢你请客,下次我爸再来,我让他带一罐太平猴魁给你。”
陆吾道了谢,又开始喝那杯茶,脸上的困惑深沉又高级。
薛知哭笑不得。
程凯手肘搭住桌沿,侧过身来,脸对陆吾,眼睛却笑笑地盯着薛知,“真好这一口?哥回去在宿舍给你整,包管比这个地道。”
薛知刚抓了另一杯喝,心想这不就是没放糖的康师傅绿茶么。
忽然听到程凯这么说,当然知道程凯怎么“整”,喉咙一涌,差点没把嘴里茶都喷出来。
这时门外叮一声金属脆响,一旗袍少女手持红绸金铃,开门静立,让进一个男服务员。
男服务员端上热气腾腾的水饺,饺皮薄如蝉翼,透出里头肥墩墩肉馅。
男生刚打完篮球,顾不上说话,随手拌了料碗,夹来饺子几滚,流水班往肚子里送。
姜南舀了一勺蟹黄豆腐,黄澄澄碎金般的蟹黄块密布,老远就闻到那股鲜香。
薛知嘴里吃着饺子,馅子给的实诚,压成极瓷实的肉丸,因为是新宰的,肉很嫩,一咬弹牙。
但她还是有点馋蟹黄豆腐。
一只手出现了。
陆吾随手一推转盘,等另一客蟹黄豆腐到了薛知面前,食指中指不轻不重地一压。
转盘停住了。
薛知没动。
陆吾又看了她一眼,可等她看回去的时候,当即眼皮微垂,错开目光。
陆吾一句话都没说,把另外一客蟹黄豆腐搁在她面前。
好像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诶呦!”
薛知心事被撞破,吓了一跳,连忙朝程凯看去。
程凯一抹嘴,“实不相瞒,说到这个饺子,门道可就大了去了。嘿。各位爷还别不信,就说蒸饺子和煮饺子。新|疆甘肃是蒸饺子多,山东江浙是煮饺子多。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我今儿就跟您说道说道,新|疆甘肃那边,饺子都吃肉的,馅子自然有汁|水,再煮出来,诶呦那可就不得劲了,但是蒸着吃,诶,把饺子皮蒸干了,再吃里头的肉|汁。山东江浙靠海啊,水产丰富,虾仁贝肉,是熬不出油的呀,这要也蒸着吃,那馅子可不就干巴了吗?广东蒸虾饺那个,加了猪油了,猪油滋味陪着虾,诶,所以这叫什么,这就叫一个肥瘦得宜哪!”
薛知听得很下饭,又挖了一大勺蟹黄豆腐,分外香甜。
她觉得,按照程凯这张嘴,应该他自己忙着讲相声,把一起吃饭的人说胖了。
陆吾怎么就不胖,挺奇怪的。
陆吾低低问她:“要不要再来碗米饭。”
薛知不好意思起来,梗脖子咽下饺子,“不用不用。我已经多吃一份蟹黄豆腐了。”
陆吾说:“可是她也吃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