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知翻了翻衣柜。
搬进来的时候,她就带了三五件衣服,还不如陆吾留下的衣服多。
她对着镜子比了比,换上套同色的衣服,穿外套时,发现衣服领子开线了,就又找出条围巾。
结果围巾在宿舍放太久,宿舍在一楼,隔壁又是水房,特别潮,围巾不知何时被虫子咬出几个洞,肯定是不能戴了。
眼看时间快到了,她心急起来,抓起衣领,凑到口边,轻轻咬断棉线,最后照了下镜子,飞跑出门。
刚出小区,一眼看到路边的牧马人。
薛知硬头皮打开后车门,里面坐着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魏诗看起来十四五岁,齐肩短发,发梢微微往里扣,一双明媚狐狸眼。
魏诗开门见山,“嫂子好,嫂子你坐副驾驶吧。”
薛知傻乎乎站车门外,下意识朝陆吾看。
恰好陆吾用眼尾扫她,二人目光一碰即散。
陆吾慢悠悠说:“魏诗。”
魏诗瘪嘴,“好吧,好吧。”
可是薛知一坐到后排,魏诗就凑了上来,“嫂子,你是怎么认识我哥的?”
薛知随口说:“我和你哥同一个大学。”
魏诗说:“听说还同一个高中呢,你们是不是那时候就认识了?”
薛知正色说:“这哪儿能?高中是最关键的时期,每天都得拼命学习。”
其实薛知也知道,魏诗陆吾都不需要靠文凭。下意识觉得,陆吾听到自己这么掰扯,一定要笑一声。
但等了又等,陆吾都没有笑。
薛知忽然没意思起来,有一搭没一搭地敷衍魏诗。
心思早就飘远了。
陆吾把车子开到学校附近的商业区。
除夕节,好多门店都关了,剩下的也门可罗雀,三人转了一圈,唯独魏诗兴冲冲:“咱们去吃肯德基吧!”
陆吾皱眉:“那有什么好吃,”想了想,“要不跟张叔说一声,咱们去吃私房菜。”
陆吾眼睛看着薛知。
薛知还没开口,魏诗说:“你今天才说,能有四头鲍吗?”
薛知揣摩陆吾的意思:魏诗年纪小,想吃速食,但是陆吾和魏诗隔着一层,不能惯着她。陆吾看着自己,大概是等自己解围。
薛知马上说:“吃火锅好不好?”
魏诗考虑一下,同意了。
除夕还开业的火锅只有连锁火锅。
这家永远人多得要命,老远听到人声鼎沸。
左等右等,等不到服务员,陆吾就先进去要号码牌。
魏诗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还对“早恋”充满向往,一个劲缠着她,问她高中喜不喜欢陆吾。
薛知从小靠骗人赚钱的,一通胡侃,高中时,自己虽然喜欢他,却不敢耽误了陆吾学习,从而影响一个祖国栋梁种子,毕竟大领导说了,实干兴邦。所以呢,大家都为中华民族崛起而读书,从现在做起,从自己做起,各行各业努力工作,为祖国增加收入,一秒钟也不能懈怠,从国际层面讲,我国能否打破美元霸权,那可就全看我辈少年了···
薛知正胡说八道,忽然人群中出现一张熟悉的脸。
婶婶也看到了她,眼睛一亮,一边跑一边喊:“薛知!薛知!”
薛知听到这一声,浑身血往头顶涌,随即“刷”地倒流而下,“你怎么在这里?”
婶婶嚷道:“你不给我钱,我难道活活饿死在家里呀?当然得出来找找活路。”
说完一把抓住薛知的手,脸朝人群叫道:“大家看好了,这么个人模人样的小姑娘,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怕她以后受婆婆气,死命供她读书——就是为了供她,正经传宗接代的儿子,连高中都没有读了。”
薛知心想:糟了。
婶婶跺脚又呲牙:“谁想到,她不走正路,做了有钱人的小三,还嫌我们丢了她的人!这我都没说什么,我农村人,拿不出手!可我儿子咽不下这口气,说我们家穷虽穷,不能这么不要脸,把她说得臊了,她就伙同有钱人,买通贪官,抓走了我的儿子!”
魏诗的表情十分惊讶,旁边许多人闻声朝这边看过来 ,左右两个女孩子看了薛知一眼,拧着眉毛走远几步,示意和自己没关系。
因为有魏诗在场,薛知有实力也发挥不出来,只好攒出些眼泪,呜呜哭出声:“什么是正路?三万块彩礼被你卖给了瘸子,挪出钱给弟弟娶老婆,就是正路了?我生下来是给你换儿媳妇的?”
婶婶说:“谁要你三万块钱?从小供你读书,难道就是为钱吗?我们好心好意养你,你怎么能害了我儿子!”
众人切切嚓嚓,一时也分不出对错。
魏诗在旁听得懵懵懂懂,“什么三万块钱?”她掏出手机,“我给你吧。以后都是一家人。”
薛知头都要炸了,一把按住魏诗的手,“不不,不不。”
婶婶怪叫:“皇帝都有草鞋亲呢,你一个做这种事的,倒还嫌我们亲戚不体面!”
薛知气得嘴唇发抖,口里如含了热油,烫得满眼是泪。
魏诗惊诧不已,睁大了眼睛问她,“这是真的吗?我哥和你原来还、还···?”
薛知脸色苍白,“你哥不是那种人。你哥很好。”
婶婶大叫:“要不是你上赶着骚情,人家会难为我儿子吗?我儿子又踏实又本分,能干什么惹到他们有钱人啊?”
话音未落,走过来一个保安,见她是个西北农妇,不屑道:“干什么?干什么?公共场合,你这是影响公共治安,你知道吗?”
薛知眼角余光瞥到陆吾,下意识扭头去望他,想看到他什么表情。随即心里一虚,又别过脸。
陆吾已经两步挡在她面前。
陆吾语气很平静:“您是薛知长辈,我客气点问,您在这里用餐还是怎么样?”
婶婶被叔叔打怕了,见到男人站自己跟前,下意识退了一步,脸上堆笑,“这个,这个···”
陆吾说:“没什么这个那个的,您在这里吃,我就带薛知走,您走,我就跟薛知在这里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