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快就得回去的。”初年垂下眸子沉默了几秒,又笑着重新抬起头。
“反正我会送你回去,现在再多待一会......”村山蓦然一顿,他看到初年神情中泛出的难过,才意识到回去并不是回公寓,而是回到海岸对面的另外一个国家,“......但是,你应该还没毕业。”
初年摇摇头:“确实还没有毕业,但我是交换生,期限一到就得回去。差不多......还有一个月。”
村山没有说话,他想像平常一样牵动嘴角使劲勾出一点散漫而随心所欲的笑意,但是、做不到。手在不知不觉中又合拢握成拳,垂落在身侧微微颤动。
他动了动嘴唇,可还是做不到轻松地笑着说一路平安或要想我喔。奇怪,喉咙好像一下变得干涩了。
初年很轻地呼出口气,手伸向脑袋后摘下发圈,乌黑茂密的头发便垂落下来,铺在肩头和背后,即使只是被普通的电灯照着,也好似勾勒出一层淡淡的缱绻光晕。她拉下村山的袖子示意他伸出手,然后将简简单单的黑色发圈戴在他手腕上。
“......嗯?村山君为什么有点失落的样子?”
“我以为你会给我玉坠。”村山诚实地回答,手指轻轻摩挲过手腕的发圈,“不过,给我这个也肯定有寓意的吧。”
“村山君接受的话,寓意就是心意相通。”已经擅自帮村山戴上发圈的初年抿嘴浅笑,“我也有想向村山君要的东西。制服的第二颗扣子,有这个传统吧?”
毕业时,女生向男生要到他的制服上最贴近心脏的第二颗扣子,就代表得到他的真心。在各个高中是广为流传......但不良们的话不太在意这个,毕竟他们连制服都不一定会穿。
制服丢在哪了?村山快速地在脑子里回想一遍,勉强翻出一丝记忆。
“好,下次我会拿给你的。”村山信誓旦旦地保证,很快,他又小声地嚷嚷着,像是在撒娇,“可是......这样就更不想小白离开了。”
“不要说得像诀别啦,等完成学业后我就可以再过来的。大人可以实现梦想,大人可以抓住命运。”
将不舍慢慢地隐藏起来,初年温柔地安慰着村山。视线在定时制的教室转了一圈后,她想象着村山平时待在学校里会做什么,晃晃手腕,试图让两人间的气氛活跃点,“没有其他事的话,不如来掰手腕?”
结果,村山的手却是默默伸向了初年的脸颊边,手指勾起柔软的发丝。他的身体也凑近了初年,手指顺着头发向下,最后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还未曾尝试过,村山不习惯亲吻。所以,他只是亲昵地与她贴了贴额头。温度会传染,肉眼可见的,脸颊泛出淡粉。村山可以感觉到初年薄荷味的发香,随后,耳边是她轻而柔缓的声音。
听不懂的词汇。但相同的心意不会改变,于是,他能猜想到。
是中文的喜欢。
-
当雾岛雪边发呆边走在路上时,有小石块砸在鞋子上,让她不得不回神。她眉毛一挑,冷漠地看着那个要继续朝她掷小石块的小男孩。
“你们这些恶毒的巫婆,都快点离开我家!”小男孩挥着石块,大声叫喊。
“恶毒的巫婆”也很想走,并不喜欢待在你家。雪冷冷地想着,张口道:“那快让你爸爸把我们赶走吧。”
“就知道你会得意地用我爸爸反驳我!坏人!”
雪:......不,我是真的很想走。
扔来的小石块被一只手接住,有点杂乱偏浅棕的金色短发,发尾在雪的眼前略过。泰志掂量着手中的石块,满满的怒气和怨其不争:“喂,雾岛,你为什么不还手?”
雪没有回话。泰志低沉地嘁了一声,他望向小男孩,嘴角勾出阴鸷的笑容。石块向上一抛,又落回手中,毫不犹豫地,泰志将石块砸向小男孩。他瞄得很准,石块只碰到小男孩的额角,在给他个教训的同时又不会伤得太过。小男孩哇哇大哭着跑走。
其实泰志对欺负小孩子没有兴趣,要打当然是打最强的人。但对于恶毒的小孩子,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所以,到底为什么不还手?”泰志又问了一遍。
“没办法,那个□□崽子会告状。”雪如此说道。
泰志:“......突然听你骂人竟然有点没反应过来。”
“但现在看来,他肯定会告状。好吧,有点不划算,我应该在他跑走前打他一下的。”从雪的一脸淡然中并没有感觉到她的后悔。
“......”泰志一时无言以对,他手插口袋,和雪并排走着,思索了一会后又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是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讨厌我的故事。”
“啧......我想知道。而且不是这么简单吧。”
“......很无趣的,你真的想知道?”
“我想知道,雾岛。”泰志的语气没有平日里恣意妄为的自大感,难得气息沉稳。
雪低头紧盯着鞋子,还有她和泰志一致迈出的步伐。她好像在思考,片刻后,她说:“好吧。来听个漫长又无趣的故事吧。”
雪对自己亲生父亲的印象已经渐渐淡了。但可以肯定的,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他啊。为了躲避债务而抛下妻女,彻底失踪杳无音信,于是,债务便落到雪的母亲手中。很快,母亲遇到了一个做点小生意还颇有点财产的男人,两人情投意合,起码表面上如此。他们结了婚,但对于雪来说,只是从一个地狱挪到了另一个地狱罢了。
男人前妻的孩子,也就是如今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十分讨厌她们。明嘲暗讽,做各种小手脚,就为了让她们过得不舒坦。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作死的小孩教训一顿就好——但怎么可能只有这样呢?不断的语言打击、语言侮辱,人格被贬得一文不值,无论做什么事情,迎接雪的只有谩骂。男人不是什么合格的继父,他有着以语言掌控伤害别人的癖好。雪也曾试着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母亲,但母亲的微笑冷冰冰的,语调是虚假的仁慈:“雪,你要好好认识到错误。”
毫无理由的。明明什么错误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