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灯大概知道盛祥约她出来的原因,盛纾说他们打算在她毕业后结婚是假的,是说辞。
网吧内唯有游戏键盘敲击的响声和叫骂,孟灯和盛祥坐在一个角落里。
“他们领结婚证了,就在今天。”耳机挂在脖子上,盛祥的手好看的紧,修长白皙,指尖还泛着粉红,在键盘上的样子更甚,像是老天刻意留下的艺术品一般不容侵犯。
盛祥在打游戏,孟灯却不会,电脑上呈现着文档的开头,停留在文名《夏天的蝉》便停下了手。
她听着盛祥的手伴着有节奏的键盘敲击声而入了神,直到盛祥没有听到回答而疑惑地看着她时,她才懒懒反应过来。
“是个好日子。”
她刚才想到了陈犹的手,他的手指这是这般的纤长,带着学生时代特有的薄茧,惹得人很想摸摸看。
孟灯很喜欢好看的手,甚至于可以用手去记住一个人,而陈犹,多少次考场上的笔尖顿动,她的余光可以瞥见他的手,在试卷上留下娟秀的字迹。
陈犹的右手手背上有一颗淡色的痣,在微光下不像瑕疵,说不上什么感觉,就是很温和。同样很吸引人。
“孟灯,事实上我很好奇你在想什么。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真的不会为此有任何的感受吗?怎么听见这件事这么平静。”
“不是的。”孟灯终于有了些什么灵感,边敲字边回答,“他们结婚,我的生活会好过很多,轻松很多,我妈有爱,便不会那么激进。对此我会很高兴,我的母亲会找到一个爱她的人,我替她感到幸福。而我可以放松一些。而现在,我只有一个念头,考上我的分数能考上的最高院校,走得越远越好,只要离开南城,离开我的亲人家庭,给她一些空间,也给我一些。”
“而现在有人在爱她了,这不好吗?”
她还有剩下的话被吞入腹中——我想要离开一切所桎梏我的困却我的人和事物。和我的理想,我的爱和激情,生活可以尽管地摧残我,那才是我鲜活的人生,有痛也有伤。
只是还未想完,就被自己硬生生地压制下去。
这么伤感的话题,就是不适合拿来聊天。
盛祥轻笑,喉间闷出感叹之声,“我以前也是,十八岁之前,我想要考出南城,想要逃离我身边的人,我的父亲,和他对我的关怀,去寻找什么执着的东西,其实只不过是不愿意止步于此,被困于此。”
“十八岁,或者说是高考对于我的影响很大,它成功地让我逃脱了以往桎梏我的一切。十八岁之前,我总在想我的未来,我走过的路,我最终要到达的地方,可我仅此在想,只能想,只可以想。为此我能做的只不过一点点靠近,在幻想之中得到动力去奋斗。”
“十八岁之后,直到现在,都已经有些不记得,自己到底想要逃离什么了。”
“真正困住我的东西只是高考而已,包括它带来的指标和压力、分数线与录取线、尖子班与平行班等等。每个少年时期的人的顾虑都是如此。”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不明白。”连同孟灯自己都疑惑,只不过是敲了几行字,怎么气氛就这样不对劲了。
“或许本不该与你说这些,可我妈和你爸结婚了,你算是我异父异母的哥哥。在你得到一份母爱之前,我要告诉你,我的母亲前半生颠沛流离,父亲早不在也只有她将我拉扯大,祖母以前和我说她不愿意活,是因为我才留存于世,她吃过很多苦,或许也理所应当的认为是为我吃的苦吧。祖母死后,母亲除了我彻底没了亲人,她开始临近偏执地爱我,让我觉得......”
“她的爱,是在强/暴我。”孟灯拧着眉。
“我想或许在她活着的意义上,她没有明确的概念,她是为了自己而活的,在我的过程中去爱她自己,这并不违背母爱机制。我见过我的母亲痛苦,同时学业焦虑的我面临着家庭带给我的痛苦。”
“我希望她不那么痛苦,而现在如期所想,连锁反应下的我,也会更快乐。你的父亲至少有一些是像我母亲的,至少他们都爱我们,只是行为或许不对。”
“盛祥你到底想要听见什么答案呢?你心里的答案吗?如果是你,十六岁的你有了继母会怎么想?”
孟灯越说整个人表现得越是狰狞,后来甚至她想流泪,可却麻木地哭不出来。
“幸福的意思是感到自我满足,万物无全,月盈则亏,水满则溢,比起执着看不见的未来,真实地感受当下吧。”盛祥缓缓道。
语气有些自欺自艾:“你的问题我应该想想,真没想到有一天被一个小妹妹的问题给难住了。”
他表情随和,甚至没被刚才的话题影响地转移话题:“你之前电脑没关机,被江就看见了,回来时他和我说,你的文章他很喜欢,特别是其中一句。”
孟灯从无力中被提神,回忆着,便听盛祥道:“我的心里有一场海啸、暴风雨、泥石流,可我的心,总在向着炮火引来的片刻光明。”
“哦。我也很喜欢这句话。”
孟灯陷入沉默,大概是窗外的风着实有些热,吹得人脑子昏昏沉沉,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直到很久,久到两人对视,盛祥平淡的眼眸里迎着笑意,她此刻很想在心里骂脏。
“你们偷看我的东西。”
“怎么能叫偷看,况且,这句话不正是你的心镜吗?”盛祥身子仰在转椅上,耳机内传来很轻的歌声,不清晰,但曲调好听。
那是孟灯真正写下的最后一段,在男主角表白之后,男女主在炎热的夏日,在阴凉的树下,伴着微风轻轻十里,绿叶沙沙留影。
「两人手掌温热,藏着紧张的汗,她有一刻想流泪:“我的心里有一场海啸、暴风雨、泥石流,可我的心,总在向着炮火引来的片刻光明。”」
而预想中的再下一句是:“小陈同学,我可以和你一起等来黎明吗”幸好没写下去。
当时写下没有逻辑,此刻想想,突然又有了逻辑。
向往爱恋和光明,是一个自卑而敏感的人的祈愿。
苦涩的笑容在孟灯的脸上显得尤为突出,盛祥的脑回路真奇怪,和她一样。
“那哥哥的意思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