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正黎毫不在意地让他离开了。
她双手拢在腹部,宽阔的袖子垂下来遮住了手腕,也掩盖了她不断摩挲银镯子的手指。
看来刺杀还是有,不过梁丘珩砚的表现却让她猜到或许其中真出了变故……
视线在梁丘珩砚转过回廊后被收回,乐正黎拢了拢衣袖,将手腕高举至眼前,这柄利器大概已没了用武之地。
她是肯定不会现在去刺杀赵烛衾的,但晏承阙那边又该怎么对付呢?
略行几步,还未至回廊拐角处,那边迎头走来一人。
乐正黎垂下手臂,盯着缓步前来的国师大人。
他身上的白,并非纯色。
于宫灯下能瞧出浮嵌在烟白锦袍上的团云暗纹,步伐过于平稳,因而肩上的背云没有丝毫晃动痕迹。
披散着乌发的乐正黎立在原地,等着他走近。
徊仙拢在袖间的手不觉蜷缩着捏紧了那一串平安锁,视线所及之处,能将她完整地纳入眼底。
不肯染时轻著色,却将密绿护深红。
红花骤开,却无绿叶相衬。
可谁又能说她的鲜艳明丽不是最夺目的存在?
她不需要绿叶,她站在那边,便自成一株娇冶如姝的繁丽芳华。
“国师大人,您怎么出来了?”乐正黎看着立定在自己几步开外的徊仙,有些诧异。
“殿中憋闷,出来透气。”徊仙答。
他再进两步,与她离得更近了些。
乐正黎仰着脸看向他,凉风从廊外拂来,撩动着她背后的发丝,飘扬又沉落,如丝绢轻盈。
“头发怎么散了?”徊仙问她。
“发饰搅在一起了,不拆掉的话,看着乱糟糟。”
乐正黎苦笑了一下,又说:“我正想去寻个宫女帮忙盘起来呢。”
其实盘不盘都无所谓,反正她又不回殿内了,只是头发厚重,垂落而下,实在扰人心神。
徊仙低头看着她,眉间嫣红朱砂轻落于肌肤上,小小的一团,可爱到几乎能被忽视。
乐正黎思绪一转,目光上仰,对他说:“大人会挽发吗?”
“会。”
“那大人帮帮我,行吗?”
徊仙颔首。
乐正黎展颜一笑,眸光潋滟似被烛光搅出了微波,她转头看了看周遭,又见偏殿门扉紧阖,里面定是无人。
故此两人先后进了偏殿,徊仙去点燃灯烛时,乐正黎已摸到了一张椅子坐下。
她双腿并拢,手掌搭在腿上,乖巧至极的模样。
徊仙返身过来,站在了她身后。
视线在不经意间扫过她的脑袋,掩在乌发丛中有一枚不太显眼的银叶子。
他撒谎了。
不是殿内憋闷,是在疑惑她为何久久未归。
他其实并不好奇梁丘珩砚求娶的原因,只是想到若她答应了,那他该怎么办?
封印未解,终止星还不能离开。
徊仙明白自己快要堕魔,这般执念如枷锁,跟着亦套住了她。
可她对一切毫不知情。
徊仙不知道封印该怎样才能解开,但关键点在乐正黎身上,她也不知道的话,那谁知道?
身后似乎响起一声轻叹,乐正黎出声询问:“大人,怎么了?您随意梳个发髻就行,不必太过复杂。”
“不劳烦。”徊仙将游散的思绪收回,转而不动声色地伸手把那片藏匿于她发丝间的银叶子摘了下来。
双指捏着那片叶子递到乐正黎的眼前,他声色淡淡:“这是你头上的钗饰吗?”
乐正黎微微偏头看去,抬手接住叶子,“不算是。”
她打开悬挂在腰间的荷包,将那片漏网之鱼塞了进去。
一眼瞥过,徊仙看见了香囊中闪动着的银色光芒,那里面不止一片叶子,他如此想着。
但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徊仙浅浅呼吸着,手指抚上了乐正黎的乌发,以指代梳,将发丝梳理齐整。
乐正黎又把刚才捋下来的那些珠钗簪子捧着举向徊仙,“大人,您需要这些吗?”
“不用这么多。”
徊仙探手,只抽出一支簪子,他将簪子拿在手中,另一只手攥着发丝缓缓挽出个发髻雏形。
他动作很快,也很轻,乐正黎完全没有感知到丁点头皮被扯到的痛感。
发髻挽好,他的手又去将遗落的发丝捡起,冰凉的指腹贴着她的后颈,短暂的触碰,引出一阵痒意。
乐正黎耸动了一下肩膀,身体紧绷了片刻。
他察觉出来,便不再碰到她的肌肤,这是他第一次给别人挽发,还是个女子……
徊仙心口处泛起一丝异样情绪,却并非抵触或不虞。
只是他自己都分辨不清,到底是因发丝柔软,还是面前女子所向他呈现出来的自然态度。
她对谁都能这般轻易放下戒备,从而与之亲近吗?
梁丘珩砚对她的觊觎之心,又从何而来?
两人难道曾有前缘?徊仙不想去探究,可在此时,这些问题都难以遏制地通通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