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娘在铺子里待了一整天,看着对面络绎不绝的客人,她心里堵得慌,这一天到晚,自家的客人却只有零零散散那么几个。
初来梧桐镇那会儿,她想着该做些什么小买卖来养活自己,正好遇到了林氏夫妇,于是她灵机一动,盘下了林家对面的铺子,同样卖布匹,卖成衣。
这做法虽然有些不地道,但在生存面前,她也顾不得什么了。
但店是开了,生意却一直不怎么样,每日也就抵抵花销罢了。
这天,镇上热闹得很,萍娘瞧着外头的人成群结队的,她也难得地想去凑一下热闹,跟伙计说了一声后,她便独自出了门。
花车游行,人群拥挤,萍娘瞧着面前那一张张充满欣喜的面孔,心里难免有些落寞,她身侧无人陪,无人伴,孤苦伶仃。
突然,腰侧被人撞了一下,她低头一看,是个小姑娘,她的五官,很像林围,萍娘一下就认出来,她是林幺。
其实两人之前见过好几面,每次见面,她都会礼貌地叫她一声萍姨,她想,真是个可爱又机灵的小姑娘啊。
见她独自一人,萍娘有些不放心,便将她带到了一旁,刚想问她是很谁出来的,林老太太便匆匆寻来了。
瞧着一老一少牵手离去,萍娘心中涌出些许烦躁来。
夜色袭来,等萍娘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散步到河边了,星光和月色揉碎了洒在河面上,她寻了个寂静的地方坐了下来。
河风吹拂,萍娘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就在她想要起身回家时,不远处突然传来重物落水的声音,她好奇地循着声源望去,只见水中似乎沉着一个人!
她想看得清楚些,不料没走两步,就看到前方有道黑影闪过,她急忙躲了起来,心脏疯狂跳动。
第二日,林幺的死传遍了整个梧桐镇,萍娘这才想起,她昨晚为什么会觉得那背影熟悉了,因为,那正是林老太太!
可是她想不通,林老太太为何要残害自己的亲孙女?
直到几日后,她无意中听人说起,林老太太有意想给林围纳个妾,那时她便想着,或许自己的机会来了,她心慕林围,哪怕是做妾,她也甘愿。
但如今她终究是坚持不下去了,小幺凄惨的模样,一直徘徊在她脑海里,挥散不去······
——
林老太太被衙差带走后,林府乱做了一团,谁也不相信,平日里瞧着慈祥和蔼的老夫人,竟是残害亲孙女的凶手。
这样重大的消息,自然也是传遍了整个梧桐镇,众人皆是满脸震惊,不愿相信。
沈烬和苏眷来到了林老太太的房里,一进门,就看到了房里摆着一尊奇怪的木质雕像,看似是个人,又不像是个人,因为他虽有人的躯干,却无人的下肢,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长长的尾巴,由下而上,缠绕着整个身子。
整条尾巴上,嵌着鳞片,在烛火的照耀下,好似发亮。
他目光凶狠,上有獠牙,下有利爪,怎么看,怎么怪异。
“沈公子,这是何物?”
“飞龙花蟒。”
古籍中记载,人头龙尾乃人龙,人龙自带祥瑞,福泽天下,受人敬重与爱戴。
但,人的欲望无穷尽,许多人想方设法想要得到人龙,以此来满足自己的野心。
终有一日,人龙被捉,它不肯屈服,最终受尽折磨而死。
死后戾气聚集,久久不散,龙尾成蟒尾,斑斓花纹附着全身,成了恶鬼。
沈烬在书中看到过飞天花蟒的画像,与面前的木雕一模一样。
木雕前放着一个香灰炉,上面还燃着三炷香,沈烬将香拔去,拿下了香灰炉。
苏眷好奇,“沈公子,这个······”
香炉里,装的不仅仅是香灰,还有······
“眷儿,这里面,是小幺的骨灰。”小幺大概从未想过,自己不仅是被亲祖母害死,甚至在她死后,还作法让她魂飞魄散,不入轮回。
苏眷死死地盯着眼前这不起眼的香灰炉,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而后从眼角滑下。
“这、这是小幺?”
沈烬高估了她的承受力,但还是如实地点了点头。
见她流泪,沈烬忽然回想,自己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想不起来,反倒是灰烬,总是会为一些小事情伤神落泪,有时候是没见到他的老伙伴“大鹰”,有时候是看到“小花”枯萎······
“眷儿,有一事需麻烦你跑一趟。”沈烬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递给她,“需要一滴林老太太的手心血,我们送小幺去轮回。”
苏眷将瓷瓶牢牢地握在掌心,语气坚定地应道:“好!”
县衙的牢房,狭小阴暗还潮湿,苏眷跟在牢头身后,浑身刺毛,她不禁想,地府的环境,可比这好多了。
林老太太坐在铺满稻草的地面上,满脸灰败,事已至此,她也无从抵赖,她只恨,没有早点下手,就差一点,她就能见到她的爱孙了!
“姑娘,时间不多,长话短说。”牢头打开门,让苏眷进去。
林老太太抬头看到来人,眼里涌上恨意,“你来做什么?”
“林老太太,你后悔吗?”
林老太太嘴角噙着冷笑,“现在问这个还有什么意义?”后悔,又或是不后悔,反正都到了这步田地。
看着林老太太如今狼狈的模样,苏眷不由地想到了苏贵和苏杰,她死后,不知他们心中,有无愧疚与后悔?
随后,她摇摇头,甩去这个想法,就如林老太太所说,后悔不后悔,又有什么用,人死不能复生。
她拿出沈烬同她交换的匕首,走到林老太太面前,“也是,现在问这个,确实没有什么意义。”
看她拿出匕首,林老太太吓得往后退去,“你要干什么?来人啊,杀人了!”
苏眷一把攥住她的手,在她掌心划了一刀,锋利的刀刃划破肌肤,鲜红的血液瞬间冒出。
“就当这是,你为小幺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然后用你的余生,去赎罪。
——
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