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出个御史孟生蕙上奏,说在昌平州开挖矿山,会破坏北京城的风水,建议关闭矿产。奏本中有“昌平州正当京城乾坎之位,其山即京城北面之屏障。山以虚受,气以实流,实者削之使虚则甚易,虚者补之。”等语,其间隐含保明十三陵风水之意,令乾隆大为光火。 西山挖煤采石都挖了几百年了,也没人说坏风水,怎么在昌平开矿就不行了呢? 何况北海镇打的就是前明的旗号,赵新又自称赵王之后,你孟生蕙保明陵风水何意?! 在另一时空的历史上,御史孟生蕙因为这道奏折,落了个“猥鄙妄诈”的评语,之后交部议处。可到了本时空,孟生蕙直接被捉拿下狱,等待他的,将是砍头抄家。 乾隆在御花园跟和珅说了会话,感觉心情舒畅不少。他摆摆手让和珅去军机处忙,一会再过来伺候,自己经储秀宫边门,穿过体和殿、翊坤宫回到了养心殿里。 御前太监跪奏道:“老爷子要传膳吗?” “传膳。” 御前太监赶紧向守在养心殿的殿上太监喊了一声“传膳”,殿上太监再把这话传给鹄立在养心殿门外的太监,然后再传到西长街的御膳房太监,声音此起彼落,很快就到了御膳房。 不一会儿,几十名穿戴整齐干净的太监出现了,他们分别抬着大小七张膳桌,捧着几十个绘有金龙的朱漆盒,浩浩荡荡的直奔养心殿而来。 捧食盒的太监们进到养心殿里站定,由戴着白套袖的太监逐一接过去,在东暖阁内摆好。 和往日一样,照例是菜品一桌,点心、米膳、粥品一桌,咸菜一小桌;又因为是冬日,还得有一桌火锅。 太监们手脚既麻利又轻快,把所有绘有龙纹的和写着“万寿无疆”字样的明黄瓷器和银器摆好,每个银器下都托着一个盛有热水的瓷盆,每碗每碟的边上都插着一个银牌。 乾隆落座后,一个太监叫了一声“打~碗盖~~”,几个小太监立刻上来取走所有的碗盖,放到一个大盒子里传到东暖阁外托走。 帝王一餐谱,百人数年粮。 吃过早饭,十五阿哥颙琰跟和珅递牌子求见。等两人进来,乾隆一边手指着杌子命坐,一边用热毛巾揩面,说道:“昨晚宫门下钥前福康安的折子到了,从鹿仔港到府城的道路已经打通,林爽文之流覆灭指日可待。” “这都是皇上圣明,高瞻远瞩,运筹帷幄,臣(奴才)办差不力,请皇上(主子)责罚。” “起来吧。坐下说。”乾隆喝了一口热茶,语带凝重道:“台湾那边有福康安,朕总算放心了。黄仕简、任承恩的罪你们怎么定的?” “斩立决。”颙琰抿了抿嘴唇道:“迁延观望,贻误军机。臣等以为,从来军纪贵在严明,而失律之诛,尤难宽贷。黄仕简于上年冬天带兵前渡台湾,剿捕贼匪。其时逆首林爽文不过与一二奸民纠合作乱而已。若是当时黄仕简能督率兵弁,实力搜捕,何至于到今天祸乱整个台湾。况且其到台湾后,只知坐守台湾府城,零星调兵,逡巡恇怯,一筹莫展,以致逆匪辗转纠集,日久稽诛。 至于任承恩,此人年力正壮,非黄仕简可比。之前去台湾剿捕逆匪,也是他自行陈请的。哪知此人只是安坐鹿仔港,与黄仕简互相观望,并不亲临行阵,奋力剿杀,按律以逗留之罪拟定。” 乾隆老了,对什么情况?” 和珅道:“黄仕简自台湾启程就一直病着,到现在也没好。前几日臣带太医去给他看了,的确是久病沉疴。至于任承恩,他父亲任举前些年在金川出兵阵亡,哥哥任承绪之前在京营供职,去年因为救火死了,任承恩自己膝下并无子嗣,他兄长家中只有两个女儿。” 乾隆半天没说话,良久才道:“兵可百年不用,不可一日不备。朝廷信赏必罚,丝毫难以假借。此后身膺阃寄者,当倍加凛惕。所谓行军之际,务须身先士卒,克敌致果,共晓然于功罪所分,视乎勇怯。如能共矢荩诚,著有劳绩,朕必当躬膺茂赏。若畏怯幸生必致自蹈重愆,身罹宪典。算了,改斩监候吧!” “臣(奴才)领旨!” “朕不杀他们,是为了让将士们明白,法理不外乎人情。然将士用命,才能无负朕整饬戎行,谆谆告诫之意啊!” “皇上(主子)圣明!” 乾隆透过玻璃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似乎昨夜的那场雪并没让老天爷满意,还在继续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雪。 “朕观林爽文等所作所为,不过是么么小丑,大兵一至,灰飞烟灭顷刻之间,犹如疥藓。譬如一人,外伤固然堪忧,终不至丧命。然赵逆才是膏肓之患,倘不全力剪除,社稷倾覆就在肘腋之间。庆桂两年经略,人都累得吐了血,宁古塔、珲春大营围困阵势方成。” 乾隆越说语气愈发坚定,他饮了口参汤继续道:“我大清基业,上应天意,下顺地理,中和人和。朕这些年派兵东征西讨,乃是为后世砥定万代不易之江山。赵逆不甘俯首顺民,伪称朱明之后,骚扰边庭,侵夺白山黑水祖宗之地,断不能恕!” 说罢,乾隆赫然之间一拍御案,眼中火光喷射扫视殿宇,所有的人都被唬得身子一矮,悚息营屏身上颤抖。 这仗没个完了! 颙琰心中哀叹,一南一北,朝廷的银子跟泼水似的花出去。黄河要修,运河要清淤,川陕河南百万生灵需要救济,处处捉襟见肘。原本想着能跟赵新停战五年,朝廷也好喘口气,攒足力量再战。 可这老人家今儿个是怎么了?这架势恨不得今年打了林爽文,明年转头就要打北海镇。可燧发枪换装还没完呢?跟英国人订的军舰还没到啊! 皇阿玛,您就不能再忍忍吗? 和珅倒是满心欢喜,银子大把大把的捞,趁着兵部奏销账目,他自己的账目也能处理的干干净净。这可不是如手里握着全大清天下的大帐,圆明园、内务府、户部、兵部、各省藩库随便一笔小账就是百万,大的能到上千万,成笔成笔三转两转的拨到了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