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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一章 盛世的背后处处饥馑(2 / 2)

大臣、汉族百官、蒙古王公之外,还有作为朝贡国的阮氏安南、李朝、南掌和缅甸使团,另外还有来自四川、甘肃、云贵各地的土司,来自回部各地的伯克,以及西藏的使者、台湾生番的代表,甚至还包括了远道而来的英国使团、以及从托博尔斯克赶来的东正教代表团。

唯一没来的,就是黑龙江和乌苏里江中下游的各族姓长和霍集珲。不过这也难不倒满清官员,毕竟东北不是没全丢么,从齐齐哈尔那边找帮人冒充凑数还是没问题的。

这些人在盛夏七月到了承德避暑山庄参加庆典,在此期间,各个使团不仅向“大皇帝”各呈贡物,在物产上争奇斗艳,而且也在借机会向满清谋求政治和经济的利益,同时也凭借礼仪、服饰与诗歌,在文化上较长论短。

在欧洲人还没有借助“坚船利炮”真正进入东亚之前,亚洲各国其实已经频繁交往。但是在漫长的十八世纪里,还没有哪一个地方像承德和北京城一样,因为一场祝寿而让各国聚集在一起。

虽然从乾隆四十九年开始,北海镇就不停的给乾隆添堵,把原本“好好的”关外龙兴之地给搅的风云骤起,可乾隆还是凭借良好的身体底子活过了八十岁。

其实在1789年初的时候,乾隆就对和珅等人说自己“既逾古稀,欣开八袠”,摆明了就是要大操大办大庆祝。满清越是一次次的败在北海镇手里,越是要通过一场大寿庆典来遮掩门面。所谓“统御中外,万国输诚。荒服炎徼,莫不倾心向化,效悃来庭。”

无论北海镇是否出现,这都是所谓“前现代”--也就是传统帝国时代的最后一次,也是最盛大的一次朝贡圈盛典。对那些远在欧洲,并不了解满清底细的西洋人而言,这是一个被称为“HihQ”的时代。

不过由于北海镇的出现,还是给这次庆典蒙上了一层阴云。此时扬州的消息已经通过六百里加急被送到了承德,和珅看完后当即扣下,决定不给乾隆添堵。反正漕运没断,扬州没丢,有什么事等过了万寿节再说吧。

但是消息还是纸包不住火,因为江苏巡抚长麟跟和珅的不对付,颙琰和福康安很快也知道了。两人对北海镇公然攻打扬州府衙,劫走数十名囚犯的行为恨得咬牙切齿,又对和珅居然敢隐瞒不报极为愤怒。不过此时和珅挟天津谈判的“胜利”,圣眷正隆,把持朝野上下,所以二人也是无可奈何。

七月初七,蒙藏地区驻京的哲布尊丹巴、噶勒丹锡及其他活佛,以及诺门罕喇嘛,一起到达承德,率先觐见。

两天后的七月初九,土尔扈特汗策凌纳木札勒、杜尔伯特多罗郡王纳旺索诺木、和硕特多罗贝勒德勒克乌巴什,以及阿尔台乌梁海散秩大臣布延德勒克等四人,哈密回王额尔德锡尔,及回部各城的阿奇木伯克等十七人,以及从新疆入境的东正教使团抵达承德,朝见乾隆。

颙琰和福康安在朝觐后的代为接见时,从东正教使团那里听说沙俄的女王将要对北海镇宣战,顿时大喜。他们两人马上找来前来祝寿的喀尔喀蒙古王公商议,又因为颙琰此时管着兵部,便动用印信给定边左副将军和库伦办事大臣下了道密令,于是便有了买卖城以南的一万骑兵。

七月十一日,安南国王阮光平亲自带了多达一百八十多人的庞大贺寿团抵达承德。在这次前来的外国使团中,阮光平是各朝贡国中唯一的国王,还特么是一个明明打败了清军,却来寻求大清册封的国王。

为了讨好满清,阮光平干了一件让其他东亚使团惊掉下巴的事。他在典礼上脱下类似大明衣冠的戏子蟒袍,改穿大清王朝的衣冠,以示臣服。这一举动让身穿大明衣冠的李朝使团极为鄙视,认为这是对中华文明的背叛!

李朝使者柳得恭还特意写了首诗予以讽刺:“戈船万舳振皇威,南国君臣叩谢归。三姓如今都冷了,阮家新着满洲衣。”

如此举动,甚至满清的官员也在背后痛骂阮光平是真逆贼;连和珅的儿子丰绅殷德都说,安南人决不可深交!

阮光平表面上屈膝求和,似乎是给了满清天大的面子;实际则暗中纠集西山海盗,图谋劫掠东南沿海。一众满清君臣此时都还蒙在鼓里,被安南人的贵重礼物和贺寿歌舞晃瞎了眼。

当乾隆听着安南国的十名伶工抑扬顿挫的唱着《钦祝大万寿词曲十调》,再看看安南人的礼单,心想北海镇那个赵新真是不知礼的混账。连安南都知道给面子来祝寿,你们怎么就不派人来呢?

为了打肿脸充胖子,乾隆在年初的时候就宣布蠲免当年天下各省应交的钱粮,同时为了这场寿宴铺张浪费到了极点。从承德到圆明园,从圆明园到紫禁城,道旁无不张灯结彩,显示出一股“升平气象”,可是繁华背后的困窘呢?

李朝使臣成种仁在回国后向李算报告说,大清国实际情况并不妙,“饥民之号丐者,至燕京相续,昨冬酷寒,皇城内冻死者甚众”。如今北海镇如日中天,劝国王李算早做打算。

基本上也就是从这次寿宴庆典之后,深知大清“药丸”的李朝君臣,终于开始正式面对退还江源南麓的问题,并频繁派出使者前往北海镇联络,提供驻朝清军的情报,以确保日后在东亚文明圈中的地位。

说起来,一个帝国的衰落,往往有着不同的途径。从道德史观上说,那就是道义颓废、政治腐败;以阶级史观来说,就是阶级斗争激化,统治阶级应对错误;从经济上来说,就是经济萧条、人民穷困。

一个字,不作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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