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马上的索伦兵张开大弓,将一支箭头下带着骨哨的索伦哨箭向远处抛射了出去,发出了一道“咻”的长音。哨声立刻让所有骑兵都明确了攻击方向,都尔嘉在出动前就已经吩咐过手下各部,出城后只要听到哨箭,立刻向对岸进攻。 于是率先出城的八百名清军所组成的扇面动了,当清军催动战马,以缓步跑的速度来到冰面上时,北海军阵地上的三挺机枪开火了。三道迸射着碎冰的火线在封冻的江面上迅速向前延伸,如同长矛一般,一头就扎进了清军的阵型里。 此时清军已经开始了山呼海啸般的冲锋,他们无视周围陨落的生命,一个个把身子伏的很低,某些家伙甚至还玩上镫里藏身。所有人紧盯着自己佐领所属的销金飞虎旗,他们知道,只要冲上对岸,就等于逃出生天。 当清军骑兵冲至江心处,北海军阵地上的近百支步枪也开火了,冲在最前面的三十多名清军胯下战马如同割麦子一般,嘶鸣着接连倒下。不过因为清军队形摆的很开,对后面的人并未造成太多阻碍。而在远处的小西门那里,后续的清军仍在鱼贯而出,他们以佐领为单位,只要出了城就朝江面上冲去。 突然,伏在马上的都尔嘉听到身后传来一道道凄厉的呼啸,他心知不妙,双腿猛夹马腹,胯下的乌珠穆沁马骤然加速。 “轰轰轰......”六发炮弹几乎同时落在了小西门的附近,木制的城楼瞬间化为爆裂的木屑,淹没了周围的人喊马嘶。紧接着,又是六发炮弹落下,城门附近的数百清军骑兵顿时大乱,他们根本无处藏身,无数人和战马倒在了血泊里。 至于城内还没来得及出去的清军骑兵全都吓破了胆,他们有的打马往大校场跑,还有的则跌落马下,屁股尿流的逃进了附近的民宅里。 由于有了空中无人机的指引,炮连的六门炮在打完了五发急促射后,立刻将打击范围向江心的清军延伸,趁着这会工夫,都尔嘉的战马已经踏上了嫩江西侧的河滩。冲上河滩的清军骑兵根本没人对阵地冲锋,他们不约而同的在阵地前五十米的位置自动散开,试图从两侧绕过去。 北海军阵地上的机枪已经打疯了,枪管都变得通红,机枪手甚至端着发烫的护木站起来扫射,副射手也来不及装子弹了,索性端着步枪加入了战斗。各班长手里的自动步枪全部改成了连发,对着前方和两侧的敌人不停射击,阵地上的子弹壳堆积如山。 然而过江的清军实在太多了,数百名八旗满洲兵还都是一人双马,免不了会有漏网之鱼。 都尔嘉手下的亲兵戈什哈被打死了六个,而那杆销金云蟒旗早就没了踪影,剩余的十几人则拼命护着他冲过了北海军的防线。因为没了旗帜的指引,清军骑兵都成了没头苍蝇,三人一伙,五个一群,要么向南,要么向西...... 都尔嘉一口气向西跑了数里,丝毫不敢停歇,直到身下的马都吐白沫了,这才不得已停了下来。他没敢下马,而是环顾四周,发现身处一片不知名的密林里。 “这是哪儿?” “快到瑚拉尔吉了,估摸还有二十多里。” 都尔嘉点点头,伸着耳朵听了下,远处的枪炮声已经听不大清楚了。他这才接过亲兵递来的水壶喝了两口,随后从棉甲里掏出一块乾隆御赐的怀表,打开盖子,见上面的短针指向了左下的位置,知道已经过了辰时。 他长出了一口气,感觉这一个多时辰过的,恍若隔世一般! “咱们还有多少人?” 亲兵队长黯然道:“一百三十一个。主子,这一仗打的太惨了!” 都尔嘉叹了口气,吩咐道:“让大家吃点干粮,给马喂点料,天黑前咱们必须赶到特穆德赫!” 他所说的特穆德赫是位于齐齐哈尔西南方向五十五里的驿站,乃是从齐齐哈尔通往吉林驿道的第二站。根据清廷兵部的要求,那里设有笔帖式一人,领催一人,壮丁二十人,驿马二十六匹。只要晚上能到,最起码能喝口热汤,给马补充草料。 虽说瑚拉尔吉也有个村子,可都尔嘉根本不敢去,那里怎么说都离齐齐哈尔太近了,万一北海兵追上来就特么全完! 众人在光秃秃的林子里停留了一顿饭的工夫,之后牵着马顺着林子走了五里,这才向东转上驿道,向着南面打马而去。 就在都尔嘉远去之时,北海军也进入了齐齐哈尔城。守军中的步卒都被打残了,骑兵除了死伤的也都跑了,城内仅存的清军再也没了斗志,于是当北海军的士兵从炸塌的小西门进城后,街巷上空无一人,各家各户大门紧闭。 团长杨忠明向塔拉尔驿站的指挥部发了电报汇报情况,并请求尽快支援。无他,死伤者太多了,初步统计得有四千多人!如今仗打完了,还得救治伤者。 十九团自己的伤亡并不多,有肉搏中被刀斧砍的、被长矛刺中的、中箭的、还有被马撞伤的,拢共才三十几人,都安置在了城外指挥部旁的帐篷里。 一营、二营进了城,一边在各处搜剿残余的清军,一边挨家挨户的拍门叫人,让各家住户去城外帮着收敛尸体,拆下门板用作担架,把伤者集中抬到内城的各处衙署和营房里。 面对北海军雪亮的刺刀,城内的满、汉、达斡尔等族老百姓乖乖从命。虽然没了门板晚上屋里冷嗖嗖,可总比丢了命要好。 齐齐哈尔就是个驻防城,除了七八家山西人开的铺子,绝大部分住户都是清军家属。当这些人来到南熏门外看到血流成河的惨状时,都被吓的瘫软在地。等他们在清理尸体和伤者的过程中发现自己家人的时候,无不嚎啕大哭,一些达斡尔老人还唱起了语调悲伤的《守灵调》。 “讷耶耶~~依,讷耶勒尼耶耶~~孩子!孩子!你的眼睛为什么不再睁开?孩子,孩子......” 杨忠明带着警卫来到南门外的阵地上,听到那些人的吟唱,对身边的一个达斡尔士兵问道:“他们在唱什么?” 那士兵阴沉着脸,将歌词做了解释。杨忠明叹了口气,在那士兵的肩膀拍了拍,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