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巴彦的怒喝,手中的盖碗也被重重的墩在了茶几上,发出了“咣当”一声,精美的瓷器上顿时出现了一道裂纹。 厄默特眉头一皱,不悦的道:“巴彦旅长,你,你这是何意?莫非你还想把我也抓去不成?” 巴彦毫不示弱的瞪着对方,一字一句的道:“也好,那我就把话挑明了。你们回王家族和伯克们作威作福、鱼肉百姓的时代一去不返了!胆敢窝藏杀人凶手,就是包庇罪,一样要受到严惩!” 厄默特为之气结,喏喏道:“巴彦旅长这话实在好笑,沙克扎帕尔去了哪里我并不知道。你......你们不能进艾提尕尔,那是我回民的神圣之地,禁止一切外族和刀兵入内!” “正是因为神圣,就更不能窝藏杀人凶手!否则就是给你们的真主蒙羞!” “这,这简直是欲加之罪!说我窝藏,证据呢?” 恰在此时,之前出去的警卫去而复返,将一个长方形的黑色“扁盒子”要递给巴彦。巴彦摆摆手道:“拿过去给大台吉看看,别让人家说咱们北海军抓人不讲证据。” 警卫心说这下要有好戏看了。他憋着笑,先是在手中的屏幕上点了两下,调出无人机拍摄的一段画面,随后便走到近前,将屏幕的那一面转向对方。 “这,这是艾提尕尔?!我的真主!” 厄默特看到眼出现了一座带有绿色圆顶的宏伟大门,栩栩如生的画面不由令他大吃一惊。然而最让他难以置信的,画面的角度居然是从空中俯视! 正当他怀着极大的好奇,目不转睛的盯着静止不动的画面时,巴彦的警卫探出食指按下了屏幕上的播放键。 于是,自己的手下和沙克扎帕尔转瞬便从屏幕上的左下角冒了出来。尤其是沙克扎帕尔,他在进清真寺大门的时候,还不住的回头望了一下天,那张带着一道血红鞭痕的狰狞面孔看上去清晰无比。 厄默特被吓得发出了一声尖叫,当即从椅子上蹦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的一下就蹿到了几步之外。 “你们,你们把沙克扎帕尔装进这盒子里了?!” 巴彦并不打算跟对方解释什么叫无人机,什么叫回传画面;而是指了指天,语作神秘的道:“大台吉,你以为躲开城外的哨兵就行了?我们在天上有眼睛,回城里的一举一动我们都知道。你现在看到的,就是不久之前拍到的,现在是重新放给你看。” “别拿过来!离我远点!阿提地,这是阿提地!真主啊!大慈大悲的主啊!” 话说在《可兰经》里提到,每个人都有两个守护天使,分别被称为“拉奇比”和“阿提地”。他们被真主赋予了一种特殊的职责--记录世间每个人的行为。拉奇比负责记录一个人所有的善行,他坐在人的右肩;反之,阿提地负责记录所有的恶行,他坐在人的左肩。当一个人死去后,这两位天使也完成了对此人的使命,他们会将善恶记录移交给掌管末日审判的法官。 厄默特本能的忽略了巴彦口中那些从未听过的词汇,他面带惊恐,脑门上沁出细密的汗珠,目光在巴彦和警卫手中的“黑匣子”间来回飘忽,就跟大白天看见鬼一样。 “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你对真主的保证一钱不值!”巴彦冷冷的瞟了对方一眼,随即跟警卫要来步话机,打开后大声命令道:“王荣,现在我命令,立刻进去抓人!完毕!” “是!完毕!” “你在跟谁说话?”听到对方手中的另一个“黑匣子”里传出清晰而有力的男声,厄默特被吓的又退了几步,后背都快贴到墙上了。 巴彦摇了摇步话机,笑眯眯的道:“知道汉人有个典故叫‘顺风耳’吗?今天你就见着了!” 可怜的厄默特都五十多了,此刻他已经快被吓瘫了,后背顺着墙直往下出溜,眼前的世界也在分崩离析。千里眼和顺风耳,这是人力能办到的事吗?他觉得自己今天就跟只猴一样,从始至终都被对方玩弄于掌心。北海军实在太可怕了! 另一边,在接到巴彦的命令后,两个排的北海军士兵从已经被控制住的艾提尕尔大门口鱼贯而入;其中就有乔装成北海军模样的莫合塔尔,带他进去是为了方便指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里面毫无动静,而大门外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很快就围得里三层外三层,黑压压的一大片。对于北海军擅闯寺庙的举动,无数不明真相的回民脸上,全都写满了愤懑。 阿皮孜看到情形不对,心里也变得愈发焦急。北海军这么帮自己,绝不能让出事。他急忙走到随队的翻译广福跟前低声说了几句,广福听了点点头,又向王荣做了报告。随后在王荣的点头允许下,阿皮孜一步便站到了寺门口的上马石上,扯着嗓子喊了一句,立刻将在场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乡亲们听我说几句!我叫阿皮孜,是个制作热瓦普琴的匠人,来自阿勒同勒克村。大伙当中有人认得我,也有人听说过我。我这人从来不说假话!我可以向真主起誓!北海军今天来,不是要毁坏我们的寺庙,也不是不尊重我们的信仰,他们是为了抓沙克扎帕尔,就是管着我们这片的乌其伯克!就是个恶魔!他不仅打死了我的朋友沙迪克,还逼死了织毯匠两口子......” 啊!在场的回民顿时大哗。虽说那位伯克实在是恶名昭昭,可官兵抓伯克老爷却是破天荒头一遭。话说他们不是一伙的么? 滔滔不绝的阿皮孜越说越激动,他讲述了沙迪克这些年的遭遇,人是多么的善良;讲述了北海军如何给他治眼睛,如何送他回家;接着又说起了织毯匠一家原本是多么的幸福,丈夫勤劳朴实,妻子美丽能干。 随着他的讲述,围观的人群也渐渐从对北海军的愤怒,转向了对逝者遭遇的同情,以及对伯克恶行的愤慨。 “造孽,造孽啊!” “好好的两口子,居然被他逼得上吊了!唉!这什么世道!” “我们村去年秋天也有人被他欺负过,当天就跳了河。等捞上来,人都死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