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布料和木块,与杨婉妗一同坐在了床榻之上,这是他第一次坐上女子的床铺,却没想会是这样场景。
“植物不同于蛊虫,无需杀死,若是小用量的话,停用一段时间影响自然会消失,而若是用量大的话,影响到了神志,那……恐怕只能用最粗暴的方法——除掉下蛊之人。”
耳边回响巫蛊女子的话,杨婉妗木然地看着自己的手不受控地发颤,“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母后所做的那一切真的就是为了那些权力?可她明明和我说,皇族的权力是上天赐予的,我们是被选中的……那若真如她说的那样,她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她看向焕王,“难道母后一直都是在骗我的?”
“……”
“骗我没事,真的没事!我也不在乎……可是,母后她……”
“……”
忽然间,她想到了什么,眼睛抬起一些,“你说,会不会一切都是因为卢纶?是他用一些花言巧语骗了母后,其实真正做了这一切的人都是他,母后只是,只是……只是被他蒙蔽了!”
叹了一口气,“泰宜。”焕王擦去了眼前人的眼泪。
可眼泪越擦越多。
看着那想自欺欺人却又气愤没能说服自己的样子,焕王的心口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他想要伸手环抱这个狼狈的女子,可理智仍保持了主导,按照进门前的想法,取出了怀中的东西。
没有桌子,他只能把东西放到杨婉妗的腿上,“这是一份名单,在朝大臣中,被齐太后用过神幽草的名单。”
“……”
盛满泪水的眼瞳光亮,折着男子的身影,渐渐地,水色之下升起了一团团的火,一个眨眼之后,火烧尽了一切。
碰都没碰,杨婉妗站起身,东西直接掉到了地上,和那些残骸混在了一起。
“焕王殿下,你这是在做什么?”
拾起名单,焕王同样站起身,他直视着那两团怒火,“我是在告诉你真相,泰宜,你难道认为一个连皇帝都控制的人,会对那些最喜欢各种弹劾批判的大臣视而不见?”
“……”
“两年前,从齐太后临朝称制开始,就有不少大臣提出了反对意见,但不到半年的时间,这些声音都逐渐地消失,有些大臣是因罪入狱,而更多的是忽然就不再提,到现在为止,几乎没有人会当面在反对齐太后的临朝称制。”
“那,那是……”朝堂之上的事对杨婉妗而言都太过陌生,她脑中的词语很难和平时一样组成流畅的句子,“母后当年是见陛下年幼,为了陛下能更好地治理康国,她才……”
“我们康国的男儿,十三四岁就可以上沙场,杀敌兵了,而且陛下还定下了婚约。”
“……”
焕王扶着杨婉妗坐下,“泰宜,你之前不是疑惑为什么齐太后会选择卢纶吗?除了他的职位之便外,我想更重要的大概是卢纶本身就是一个有着巨大野心和欲望,但却没有与之相匹配的心性和能力的人。”就算是比四年之前更早还没遇到齐太后时,他的户部侍郎之位也不是通过实打实的功绩而得到的,“这样的人只要有一点甜头,就非常好掌握……他不可能有诱导齐太后的能力。”
“你不要说了……”
“泰宜。”
“你不要再说了!”杨婉妗甩开了焕王的手,歇斯底里,“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行了吧!我全部都知道了!”
一个处心积虑、欲望滔天、祸乱朝政的女人,她知道了,这个女人是自己母亲,是自己从小到大都尊敬的母亲……
杨婉妗又一次想起在乾虚宫的那夜,整段时间,她总是会不断地回忆起那夜,回忆起那躺在床上的病弱少年,在那夜之前,他究竟知道了什么,他是怎么知道的,又是否和她此时的心境一样,以及,他现在又处在一种怎样境况……
“呵哈……呵哈……”杨婉妗双手捧住脸,呼吸从指间的缝隙中穿越,直到听着耳边的心跳一点点平稳,她睁开眼,焕王还坐在那里等待。
“我要去见母后。”
没错,有些人已经离开了,她管不了,有些人与她无关,她也不想管,但是唯独有一个人,一个她承诺过必须要保护的人,她不能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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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宫深处的卧房中,香床薄帐中有两道人影上下起伏地交错,偶尔传出几声女子的娇笑。床榻的周围,华贵的女式长袍与红色的官服被扔在了地上,褶皱不堪,像是他人不要的破布。
“娘娘,臣真的,真的好思念你……”
似是在强忍着什么,男子声音低沉沙哑,落在了女子的耳中却变得十分悦耳,“呵呵。”女子勾住了男子的脖子,合着脚,整个身子都挂在了对方的身上,泼墨般的发丝垂直地落在床铺,露出了她耳处残缺的伤口,她故意凑到他的耳边,让自己的气息喷洒到耳廓上,“你们这些男人的嘴就是灌了蜜的□□,日日朝堂上都能相见,还说什么思念。”
“臣所说的句句属实,无半句虚言。”男子抱着怀中的齐太后,像是要把对方揉进自己的体内,“娘娘是不知你不在的时候臣是何等煎熬,如果可以,臣就希望自己可以一直就在娘娘的一丈之内,无论早晚。”
齐太后“咯咯”地笑开了颜,“卢尚书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学起孩童撒起娇来。”她拍拍卢纶的肩膀,“你今晚过来,是又带了什么东西?”
轻轻地把人放回到床上,卢纶点点头,他下床去摸自己的官服,而齐太后则用被子裹住了身体。
“前段时间,我的手下在齐家村附近发现了一只奇异的兔子。”卢纶扔开官服,下面有个盒子,他交给齐太后,一脸的期待,“虽同样是通体雪白,但在阳光的照耀下似有绿光,而且似乎有些通人性,我的人想要去抓,几次都被它逃脱,不过最终还是捕杀成功了。”
齐太后打开盒子,里面是由一整块兔皮毛制成的保暖手袖,白色的毛发柔软细长没有瑕疵,对着烛光,虽没有阳光那般明显,也确实是有隐约可见的绿光。正是为了处理这皮毛,卢纶才等了好一些时日,今日才将其送到了太后的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