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多月前,睿王殿下被发现遇害的时候,他躺在床榻之上,穿着和入睡前同样的衣服,毫无痛苦的神色就像还沉浸在睡梦之中,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在他的胸口心脏的位置插着一把匕首,鲜艳的红色浸染了整个床榻。
宫中有专门的奴婢负责伺候,但在仵作判定睿王的遇刺时间里,在宫殿外候着的人,没有一个听到里面有异样的声响,而在对睿王身体检查和周围环境的探查之后,也没发现有任何的打斗痕迹。
在对所有伺候的奴婢和侍卫进行审问和调查之后,不是身手不够,就是时间对不上,一个个地通通都排除了嫌疑。
不知道人是如何进入了宫殿,也不知道是如何下的手,更不知道人是如何离开,然后又去了哪里……时至今日,对于那个凶手,所有人都像是在面对一团迷雾,连探寻的方向都找不到。
房间里,四个暗卫把铁链分别捆绑在房间的柱子之上,他们听闻过泰宜公主天生神力,但无论如何,靠一人之力在悬空的状态下要与绝对力量相抗衡,乃痴人说梦。
“事情就发生在齐太后去世不久之后。”周君恒坐在凳子上,他已经感受不到自己双腿的存在,“请泰宜公主节哀。”
“我不信……”杨婉妗喃喃道,“小睿死了,这么大的事情……如果是真的,他为什么不发布哀告?”
“一方面凶手还未抓到,另一方面也是给睿王殿下保留一份体面。”怎么说也是康国的一代帝皇,结局不该沦落至此,周君恒说,“而且陛下也是为了不让公主伤心。”
“呵呵……所以从一开始,你们这一趟南行就是一场骗局,为了骗我……”杨婉妗闭上眼,冷笑中尽是苦涩的嘲讽,他知道自己一定不会放弃小睿,只需用一个幻影,她便会乖乖地上当。
“他肯定觉得这样玩弄我非常有意思,对吧?”回想起离开京城的那日,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所以,你们马车里面才会是那样。”宽大的空间里,空空荡荡,连一件用来照顾病人的东西也没有。
“……”周君恒正打算说些什么,房间的门口被推开,四名之中的一位暗卫走了进来,“周大人,已经确认过,确定只有公主一人。”
暗卫身后,贾尚跟着进到房间,他的脸上也带上了面罩。终于得知情况的他带着自己五十名禁军从县衙赶了回来,看着自己只在画像上见过的面容,他不敢相信自己找了数月未果,已经认定身亡的女子,此时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周君恒挑眉,他没有想到今晚的一切当真是这位公主的一人手笔。他抬手示意,两名暗卫得令点亮了书房那边的烛台,“公主请看。”
火光照亮了整个房间,杨婉妗看清了摆在书房那里的东西,确实和她猜测的一样,是一个个箱子。暗卫打开其中一个,金光顿时便溢了出来——里面装的是码放整齐的金锭。
“陛下制定这次南行,除了寻找公主以外,也是为了帮各县城解决成患已久的山匪问题,为了避免下派各地的金锭会被有心之人贪污私吞,所以才命令我们以此伪装,既可以保证这些钱财能切实地送到地方,又可以利用禁军的能力,铲除山匪。”周君恒犹豫了片刻,补充,“公泰宜主,陛下是非常重视你的,他出此下策,不过是希望可以尽快地找到你罢了。”
瞧着那副自怜的嘴脸,杨婉妗忍不住笑出声,“事到如今,你和杨尧竟然还想着骗我?”
用力之下,铁链被拉到极致,在空中笔直地颤抖,杨婉妗对上那一片混沌的双眸。几名暗卫屏住了呼吸,明知道铁链不可能断裂,但还是隐隐地还是不受控地颤栗。尽管周君恒看不清晰,他还是能感觉到包含着怒火的凶意如钉子般打在身上。
“找我?你们不是一开始就做到了吗?”杨婉妗说,“你们真以为我不知道梅儿从公主府出逃是谁的计谋?”
“……”
全身汗毛树立,周君恒震惊,“公主,你,你……”
“早在魏嫣给我送鹿茸的时候我就有些起疑了。”魏嫣既然是用心不良,那她在送药之时,肯定就有能确保她会收下并服用的保证,而当时,撺掇着鹿茸珍贵,又不肯让太医知道的,只有梅儿一人,不过因为自己也有类似的打算,所以一直没有想到梅儿的身上,直到后来从焕王府里逃出去后,她才明白过来。
“那你为什么……”周君恒不解。
“……”在想清楚一切的那日,她心口痛地几近不能呼吸,可在看到梅儿倒在街上时,她的身体比脑袋更快地做出反应。
她问过对方知不知道她所言之意,其实是在确认梅儿的选择。而在之后的路上,她也在持续观察梅儿的动态,每次受伤,梅儿带回来的药都非常好用有效,若不是那些药支撑着,几场擂台她或许真的撑不下去,可仅以这些地方的普通大夫的能力,又如何能够制出有这般药效的良药。
杨婉妗的目光转移,定在贾尚的身上,那一身的红棕色铠甲意味着他能得到全康国最好的金疮药。
为什么?
或许是因为,那个女孩曾经如同一束光照进了她如死水般的生活,长达四年的相处中,梅儿伴随她的日日夜夜,她不知道当初杨尧安排梅儿的意图是什么,但从结果而言,这确实是她最无力抗衡的一步棋。
“唯有她,我恨不起来。”近似呢喃的自言自语,杨婉妗声音轻地飘散在空中。或许四年的时间,她没能看出梅儿的真实身份,但并不妨碍她看清她的心意,嘴巴一张一合间,可以欺骗,可以隐瞒,但人有太多的地方,并不像嘴巴那样好控制。
她真正眼拙看不穿的,是其他人。
“周大人,你无需再为杨尧说那些自我感动的谎言,他不过是个胆小鬼而已。”血液在身体里疯狂地流传,呼吸间,口鼻里都是被怒气点燃的灼热。
“公主,你!”
“他做出了那些事情,还说什么重视?”杨婉妗边笑边摇头,“治匪患?他真正想做的,是让我傻傻地跟着你们,然后去看一看那些他心疼的康国百姓,他把皇族犯下的错误通通地呈现在我的面前,为的就是让我去认可他这一切筹谋的正当!”
“我不是他的遮羞布……不敢发布小睿的哀告也是,他真正害怕的是别